弄风云费尽最后一丝力气,终是嘶声道:“快跑......”
他还想再说出什么,却是突然说不出了。
如同弄风云的话语,果然有人跑了——乞儿飞也似的跑了。
不过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他手中的剑却对着前方直袭而去。
长剑去势极慢,剑身竟在剧烈颤抖,好似正发出阵阵哀鸣。
难道是因为他的主人弃他而去?
玄悲被一剑穿心。
直到此刻他仍闭着眼,口中仍默念着什么。
他正在默念着:一、二、三、一、二。
突然,他也再说不出来一个字了。
姝儿仍死死地盯着乞儿,盯着他如同疯狗一般狂奔的背影。
天际已隐隐现出了丝丝曙光,但大地上的黑黯却更深、更广、更重。
黎明将至,自然是最为黑黯的时刻。
十里亭的灯笼仍在发着淡淡的乳黄色光芒,映照在玄悲早已死去的面容上。
他的面容上竟没有丝毫恐惧,异常平静,犹如不懂得“死”到底为何物的平静。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
他死之前自然是还想说话的,他也自然早已说不出话了。
但玄悲仍说话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玄悲凝视着“玄悲”心口上的那一柄冰冷锐利的长剑。
他突然伸出手指,触碰了只一下。
只是下一刻,长剑竟突然化为粉碎。
他不由得喃喃道:“果然白白折磨了你四日之久,你就只会老衲教与你的那几个动作?你难道不会闪身躲避?”他冷笑接着道:“这样的剑都能将你杀了,果然只是个傻子!”
他突然伸出只手放在了“玄悲”的脖颈之上,紧接着用力一撕。
只见“玄悲”竟突然变了个人。
——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傻子。
只是下一刻,玄悲的双眼之中却又露出种深深的疑惑。
他不禁喃喃道:“为何会如此?难道昨夜暗中还有人在?”
他转眼间又道:“只是没有想到竟不是上官斗天,看来是老衲多想了。”
“不过不论那人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模样,他应该也如同他的剑一般已‘死’了!”
玄悲转念一想,又暗自嘀咕道。
他突然又阴冷一笑,道:“诛杀邪魔的功劳,老衲可是要准备拿走了......”
玄悲口中的邪魔却仍在继续逃跑着。
乞儿已从昨夜一直跑到了此刻。
他披头散发,全身肮脏,衣衫破烂,浑身上下全是充满痛苦的伤痕,好似一条已流浪极久的可怜野狗。
他已不知摔倒了多少次,但却总是一言不发地爬起来继续跑。
他已不知跑出了多远,跑到了何处。
他只知道向前跑。
必须跑!
乞儿好似要用“跑”来忘记一切。
他的身子每一个部位都在剧烈颤抖着——他本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会再见到她的。
他以为她早已死去,悲惨且孤独地默默死去。
所以他开始了报仇,开始杀戮——他要杀人!
他要让所有人都明白“死”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痛苦——也唯有死才能理解“死”的痛苦。
乞儿的眼中渐渐地变成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死人,另一种是等死的人。
然而他在昨夜却突然见到了她。
他“死”去的心竟突然间“活”了。
于是,乞儿的剑“死”了。
她仍如同小时候一样是那般清纯美好。
但他又怎能与她相见、相认、相亲。
他早已是江湖中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
虽然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谁,但他又如何能够躲藏一辈子?
只要他继续杀人,迟早有被揪出来的那一天。
到了那一天......
——乞儿突然对于“杀人”有了种说不出的厌恶、疲倦、悔恨。
所以他转身就跑。
他要跑,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没有人的地方?!”
乞儿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他在一处陡峭险峻的悬崖边顿下了脚步。
他骤然回头向远方眺望了一眼——只一眼。
乞儿的眼中竟带上了无数种已不知多久不曾有过的情感——喜、怒、哀、乐……
紧接着他纵身一跃,身子已坠下悬崖。
——没有人的地方自然只有一个。
终于,一丝丝充满希望的曙光突破了无边无尽的致命黑黯,直直地照射到了整个冰冷大地。
大地上的一切全都迎来了新生,等待他们的又是美好充实的全新的一天。
——黎明终至。
一间用细竹编制的小屋,精致幽雅,虽间小却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