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桑棠察觉自己有些过分,犹豫再三,想拉下面子哄他几句。
“娘子不乐意就直说,推三阻四做什么?”
“我……”
‘我没有不乐意’这话许桑棠说不出口,就算她两世为人,看似泼辣放肆,无所顾忌,骨子里多多少少有些女性的矜持。
“我知道,你是想拖着我,想要我救龙炎,我告诉你,我不会救他的!你有本事,一辈子别给我!”
慕瑾之冷冰冰丢出这些话,认真的打量着许桑棠,见她面露沉思,似乎真的在考虑他说的话,顿时又来气了,二话不说拔腿就走。
走到门口,仍没听见许桑棠开口留他,慕瑾之放慢脚步,在门口徘徊,就是不踏过门槛。
可,许桑棠似乎没听到他的心声,怎么都不开口。
慕瑾之终于按耐不住,气哼哼道,“娘子为何不留我?”
“你想走的话,我怎么留也留不住,你想留的话,我怎么赶也赶不走。”
许桑棠嫣然一笑,不过中上之姿的小脸因了这一笑,如娇艳的玫瑰怒放,慕瑾之一时之间看得痴了,厚着脸皮又缠了上来。
“我以为娘子生气了。”
“我为何要生气?”
“我不肯出手救龙炎。”
许桑棠脸上的笑容淡去几分,变得无奈而伤感,看得慕瑾之一颗心一颤一颤的疼。
“这也是他的命吧,现在不死,等新君登基,也容不下他,历朝历代,太子被废,等于被判了死刑,能安安稳稳活到终老的废太子,一个也无。”
“娘子不怪我?”
“有什么好怪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也许对于他来说,幽禁一生,还不如痛痛快快死去。”
许桑棠幽幽叹息,慕瑾之贴近她,把她冰凉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暖着。
许桑棠似乎没有察觉,目光有些迷惘,神色怔忡,慕瑾之好看修长的眉微蹙,“娘子会不会一辈子记着他?”
“我不知道,但每逢他的生辰,死忌,我都会去他的坟前给他上柱香,也算一场相交。”
许桑棠语气诚挚,慕瑾之的眉拧得更紧,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我不喜欢娘子记着他!”
“那我就忘记他。”
慕瑾之闻言一喜,目光灼灼的看着许桑棠的脸,“娘子能做到?”
许桑棠微微一笑,笑容有些伤感,“我尽力。”
她故作无所谓的神情,让慕瑾之的心更不好受,他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丝,“娘子不必委曲自己。”
“没有委曲,反正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矣,生者还要活下去,记着有什么用?徒增悲伤,其实,我宁愿从未认识过龙炎,也从未和他相交为友,这样,他对我来说,不过是顶着个废太子的名号,他死了,我也只是和其他大昭的百姓一样,一声叹息,再无其他。”
“娘子——”
“怎么了?”
慕瑾之目不转睛的看着许桑棠,她的双眼依旧明亮如星辰,清澈如明泉,可不知为何,他仿佛看见一丝一闪而过的悲伤和难过。
她对他微笑,笑容温柔妩媚,却少了一丝灿烂,慕瑾之轻轻摇头,“没什么,突然觉得娘子很美。”
“有你在,再美的女子也黯然失色。”
许桑棠轻佻的捏了捏他的下巴,啧啧赞叹,“真真美如妖孽,若为女子,那一定是祸国殃民,妲己之流的妖孽!”
她开着轻松快乐的玩笑,仿佛她的心情的确快乐。
慕瑾之任由着她调戏,等她意犹未尽的放开,才抱紧了她,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不过短短三日,因了那一场连环计的刺杀,和冰火三生的毒,她的肩膀愈发瘦弱,仿佛不堪承受他头颅的重量。
他以为能给她荣华富贵,安乐无忧,到头来,却因他的缘故,让她受了这么多的伤害和折磨。
可是,她从未怪过他,她也从未因此向他要求什么。
他知道,她与别的女子不同。
她冷静,坚韧,果决,特立独行却又不乖张任性,骨子里有傲骨,又能屈能伸,如果没有他强行侵入,她的生活将会安稳无忧,她会和以往一样,在酒楼里配制新菜,算账,和客人们说笑几句,她会嫁给文远,生儿育女,因了文远的偏爱和固执,文家二老会善待她,她一辈子都会活得舒适安乐,让人艳羡。
他以为能给她很多,到头来,却把她原本安逸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刺杀,下毒,陷害,阴谋诡计,层出不穷。
“慕瑾之,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