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子不想杀他,毕竟与娘子有一半的血缘关系……”
“那公子爷的意思是选后者?公子爷可考虑清楚了,几针下去,再灌下一剂药,世上再无许桑榕这个人。”
慕瑾之默然不语,眸光闪动,欧阳子也不催他,屋子里飘着浓烈刺鼻的肉香,炼药炉里的黑熊,已经被熬成一锅肉汤,那名看火的药童,还在认真的煽火。
不知过了多久,慕瑾之终于开口,“变成药人,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公子爷比老夫更清楚,说是药人,其实就是一具没有思想,不能言语,也不能动,只能终日泡在药池里,吃各种药物的试验品,也可以说是行尸走肉。”
“若将来有一日,本公子后悔了,你能否把他变回正常人?”
欧阳子捋着山羊须,自嘲的笑道,“公子爷,你太高估老夫的医术了,一日是药人,终身是药人,再无恢复正常人的可能性,并且,随着服食的药物越来越多,经受的试验越来越频繁,情况会越来越糟,身体也会每况愈下,每一个药人,就算是身体素质强悍,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也熬不过三年,许桑榕这样的文弱书生,恐怕熬不过一年。”
慕瑾之再次陷入了沉默,欧阳子轻叹一声,再次劝道,“不如向夫人坦白,与其这样胆战心惊,不如早点坦白,争取夫人的原谅。”
“她不会原谅我的,她宁死也会跟我和离,就算她对我有几分情意,许家人也会劝她和离,在娘子心里,许家人最重,我这个夫君,只能排第二。”
“可是,若夫人知道你对她的亲弟弟下这样的毒手,恐怕今生今世,她对你只有厌憎和仇恨了。”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公子爷瞒得这样严密,还不是被许桑榕发现端倪,对了,那本账册,夫人有没有看过?或者许桑榕有没有对夫人提过?”
慕瑾之一惊,眸中闪过一丝懊恼的光芒,“本公子竟然忘了套问桑榕的话!不过,应该是没有,若娘子看见那本相册,一定早已将前因后果推断出来,桑榕也不会急匆匆的跑来质问本公子,想必是桑榕自己看见了那本账册,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暂时没有告诉娘子,自己先跑来质问。”
“依老夫愚见,许桑榕应该是不想夫人难过,所以,想先问明白,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夫人,这么看来,许桑榕还是很爱护长姐的。”
欧阳子看向许桑榕的目光,多了丝怜悯和感慨,不再像最初那样,冷冰冰的,贪婪而狂热,就像在看一具很让他满意的货物。
“他说了,他要告诉娘子,他说娘子若是知道暗中陷害许家的人就是自己的丈夫,一定会跟本公子和离!我一听到和离二字,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出手凌空点了他的穴位,又让暗人把他送来药庐。”
“公子爷也太冲动了!”
“不然你说怎么办?眼睁睁等着他把一切告诉娘子吗?他不用说什么,只需要拿出那本账册,娘子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到时候,恐怕娘子对我的那几分情意,又会再次烟消云散。”
这样一说,欧阳子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那现在怎么办?要杀了他,还是把他变成药人?事不宜迟,公子爷要早下决定,许桑榕是在府上消失的,相信不会有人对夫人乱说话,但是,许桑榕今夜没有回许家,明天,许老爷和许夫人,说不定就要来府上找人了,到时候夫人也会知道。”
“这只是小事一桩,本公子自有对策,现在最重要的是,能瞒多久。”
“一辈子是瞒不了的,短暂的几日倒是可以。”
慕瑾之陷入了沉思,欧阳子静默的站在他身侧,不敢打扰他,很快,慕瑾之幽深的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人先放你这里,你好好看着,每日喂些药,别生出事端来。”
“是,公子爷。”
慕瑾之嘱咐完,转身离开了密室,看着欧阳子转动药架上的半旧不新的坛子,狐疑道,“你真配不出能让人忘记某一件事,或者某一日发生的事的药?”
“忘记某时某刻某件事的药没有,能让人忘记一辈子的药倒是有,公子爷要吗?”
欧阳子语气有些不耐烦,慕瑾之眸光微冷的睨了他一眼,转身出了门去,修长挺拔,玉树临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地里。
欧阳子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良久,面带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公子爷,您小心捂着吧,小心哪天夫人发现了真相,您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转念一想,到时候慕瑾之赔了夫人又折兵,心情不好,满肚子的火无处发泄,恐怕最后要迁怒于他们这些追随的人。
想到将来有很大可能会非常惨非常难熬的处境,欧阳子欲哭无泪,要不是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