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她的话起了作用,也许是她温暖柔软的手,在关键时刻给予了他勇气。
慕瑾之眼里的暗沉和冷酷渐渐褪去,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做出那个决定。
“娘子——”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慕瑾之感动的握紧她的手,许桑棠微微一笑,忽而,脸色突变,她丢开慕瑾之的手,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如纸,小脸扭曲狰狞,雪白的牙齿死死咬着唇瓣,似乎在忍受被撕裂被碾碎的痛楚。
慕瑾之连忙按上她的小腹,源源不断的温暖内力被注入她的身体里,过了片刻,许桑棠面色终于恢复了少许血色,慕瑾之松了口气,朝绿衣道,“去端红糖水来。”
绿衣领命而去,很快便端了红糖水来,慕瑾之亲自喂许桑棠喝下,又扶她躺下,细致的帮她盖好被子,才回头朝老夫人道,“母亲,娘子今日身子不适,改日再向母亲请安。”
说罢,朝门外高声道,“来人!送老夫人回府!还有,今日照顾老夫人的丫鬟下人,全都不尽心,通通打十板子,赶到庄子里去!至于今日跟着老夫人的护卫,没有拦下某些用心险恶之人,全部罚打三十军棍,赶出慕府!”
慕瑾之口里的用心险恶之人,自然是指柳嫣儿,柳嫣儿又气又怒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暗暗扯着老夫人的衣袖。
老夫人看着躺在床上的许桑棠,皱眉道,“你来了月事?”
许桑棠一怔,轻轻点头,她怎么看出来的?
转念一想,自己这副样子,经历过的女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过来了月事而已,哪个女子不来月事?区区一点小事情,也要死要活的拖着瑾之,万一耽误了他的大事,你担当得起吗?”
“母亲!”
慕瑾之怒喝道,“今日是大年初二,能有什么事情?更何况,天塌下来,也没有娘子的身子重要!这样的话,别让我再听见,否则……”
否则该如何,他也不知。
对于母亲,他从前只觉得失望和心寒,如今添了无可奈何。
“也罢,既然瑾之为你求情,那你就多休息几日吧。”
怕慕瑾之生气,老夫人放缓了语气,“你既来了月事,不能服侍夫君,就该物色个可心人,代替你这几日服侍夫君,为人妻的道理,你娘没教过你吗?”
她还是不死心,想把柳嫣儿塞给慕瑾之。
柳嫣儿听到一丝希望,兴奋得红肿的脸闪闪发光,诡异得很。
“我们许家没这样的规矩,没有儿媳妇身子一不适,就往儿子床上塞人的道理。”
许夫人嘲讽道,老夫人心心念念心爱的男子嘱托的大事,并未将许夫人的讽刺听进耳里,继续劝道,“就算妾室先于你生下儿子,你也是他们的嫡母,身份不会变,没什么好担心的,将来你的儿子照样是嫡子,为人妻子,就该贤良淑德,大度宽容。”
“母亲,我同你说过,我的子女只会是娘子生育,纳妾,纳通房丫头的事,你不要再提!”
“你这样的身份地位,哪能只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大昭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娘也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不过是想让你纳个妾,代替儿媳在身子不适的时候服侍你……”
“我不需要!”
“瑾之……”
“母亲,”慕瑾之眼里溢满悲凉和无奈,“这个妾,到底是母亲真心实意的想找个体贴的人服侍我,还是听了别人的话,想在我身边安插一颗棋子?”
“我,我……”
老夫人无言以对,慕瑾之的目光太过凌厉冰冷,老夫人脸色胀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良久,慕瑾之幽幽叹息一声,是悲哀,失望,无奈,还是心痛?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老夫人,似要看穿她的内心,想要看看那颗心里,对他这个亲生儿子,有几分关心。
老夫人目光躲闪,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慕瑾之敛了眸中幽黑发亮的光芒,眸光平静,无波无澜,“母亲,你年纪大了,眼睛花了,心思也不清楚了,就别管那些事了,安享晚年吧,你安心在京城住下,我和娘子会好好孝顺你。”
老夫人一听,脸色大变,连连摇头,“不行!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要回去!我要回江南!”
“为何?外祖母家已经没什么人在世,你还留在江南做什么?”
“我不管!总之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江南!你别想把我关起来!”
慕瑾之笑了笑,笑声发冷,老夫人警惕的盯着他,“你当真想把我关起来?慕瑾之,你这是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