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桑榕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万一翠羽很有手段,会不会勾得他忘了你?”
“手段?慕瑾之久经风月,见多了女子引诱男子的手段,翠羽那点手段,对他起不了作用,这点不用担心。”
见她如此笃定,许桑榕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掉回胸腔里,默然片刻,又闷闷不乐的说道,“他这样对姐姐,姐姐何必回去?不如就此跟他和离,再选个好男子,我看世子爷就不错。”
“我只当清宵是朋友,你别乱点鸳鸯谱。”
许桑棠微微一笑,“再说,我想要慕瑾之对我念念不忘,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想要他放松对翠羽的保护,如此我才能有机会从他手里夺走翠羽,报绿衣之仇。”
姐弟俩又说了会话,许桑棠便让许桑榕回房温书,自己在院子里散心。
皓月当空,月华如练,空气中弥漫着冷意,夜风吹过,草木抽芽的微苦气息萦绕在鼻间。
大昭开始进入初春,天气仍有些冷,但树木开始抽出绿芽,若白天看去,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让人看了心情舒泰。
与宫外的气象一新不同的是,宫中的皇帝,已经病入膏肓,但奇怪的是,册立太子的旨意还没有公布。
许桑棠猜测,一定是皇帝不想立三皇子为太子,否则,立储的圣旨早已公布。
京城中的气氛更加凝重,风雨欲来山满楼,这几日来,听说慕府接连遭遇几次刺杀,关于谁受伤流出了很多版本,流传最广的版本是,慕瑾之为了保护那个名唤翠羽的侍婢,被刺客刺伤,但性命无大碍。
京城内外都说慕瑾之对新欢宠爱得紧,对许桑棠同情的人更多了,这一切,许桑棠只当不知道。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屋顶上轻飘飘落下,披着一身如水月华,挺立如松。
“清宵?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说你只当我是朋友时。”
清宵走到她身旁,语气幽怨得像个闺中怨妇,许桑棠哑然失笑,“你介意这个?”
“介意也没办法,就算你和慕瑾之和离,你也不会嫁给我。”
许桑棠看着他,静默良久,轻轻开口,“朋友比情人更长久,清宵,我很珍惜你。”
情爱会淡去,情人会相看成怨,朋友不会。
她和慕瑾之之间,分分合合,纠缠不清,没玩没了的。
“我知道。”
清宵淡淡一笑,声音温和平静,“我不会娶你的,你放心,国公府也不会允许我娶你,身为国公府的世子爷,我只能和父亲姐姐,争取到这几年不娶妻的权利,却没办法让他们同意我娶你。”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笑意含了一丝戏虐,“所以,你尽管放心,就算你想嫁我,我也没办法娶你。”
许桑棠也笑了笑,心情好了许多,这些日子,她虽然表面平静淡然,但心里悲伤压抑,昨日,亲眼看着绿衣的棺椁被埋进土里,回来后,她大哭了一场。
刚擦干眼泪,下人来报,何先生一头撞死在绿衣的墓碑上,许桑棠听到这消息时,怔了怔,眼泪汹涌而出。
这些日子,何先生操办绿衣的后事,事事亲力亲为,虽然沉默了许多,但情绪一直很平静,她以为何先生已经暂时放下心里的悲伤,没想到他心里早已做好陪绿衣共赴黄泉的准备。
情深如海,生死与共。
想到这里,许桑棠的眼泪再次悄然滑下。
“别难过了,绿衣姑娘有心爱的人陪着,黄泉路上必不会寂寞。”
清宵不愧是她的知己,一眼看出她为谁悲伤。
“就难过这一晚,明天开始,我一定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好,我的肩膀借你依靠。”
清宵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许桑棠静默片刻,轻轻把头靠上去。
月华如水,洒满两人全身,月色下,两道身影轻轻依靠在一起。
“抱歉,这些日子,国公府事务繁重,本想早些来看你,偏偏不能如愿。”
“没关系,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我知道你能撑下去,我只是想,若这些事发生时,我在你身边,就能让你难过疲累时依靠一下。”
“现在不就在依靠着吗?我要靠一晚上,靠得你肩膀发麻,明天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好!都依你。”
……
浅吟轻笑,絮絮低语,随着微凉的夜风轻轻飘荡,这一夜,这座奢华尊贵的京城,有多少人夜不成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