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悠悠啃完鸡翅,再仔细把手指头嘬干净,寻三心满意足的半躺在竹椅上,背往后靠,只想脖子以下都是屁股,要多瘫有多瘫。
要是这模样被老张瞧见,肯定会说些坐无坐相,大事无成的烦耳话,每当老张在旁唠唠叨叨时,寻三就觉得他被说书老先生附体,像一只苍蝇在身边“嗡嗡嗡”,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它,然后狠狠踩上两脚,呼,整个世界就此安静。
开窗扔骨头收窗,动作行云流水,楼下当即传来骂声,“寻三你个小王八蛋,老娘知道是你,等下别让老娘瞧着,看我不打断你三条腿!”
芳姨脾气还是这么暴躁啊,到了中年期的女人惹不得。
寻三随手披件青色小衫就要下楼,但不是去跟芳姨大战三百回合。笑话,城南烟花巷,谁不知道阿芳嘴上功夫最好,这个功夫好,那个功夫也好,跟她吵架自取其辱,男的与其吵输得给钱,吵赢也得给钱。
前几夜李大哥发酒疯,说要吞了青帮与和气帮,寻三了解李南之,知道他是要来真的。李大哥这人明明酒量差的很,“一杯倒”名声在外仅次于“狗刨李”,却一次拍了两坛封泥,估计那晚还真睡了庭院。
借酒抒意,引乱伊始。
寻三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小时一饭之辱,至今不忘。天意多巧,他入了野草帮,那位南巷丐中小瓢子黄病虎入了青帮,张小刀却入了和气帮,张小刀本是黄病虎的手下弟兄,却加入了与老大阵营不同的帮派。
张小刀满脑子阴险策谋,不会满足黄病虎所带来的权势,倘若跟了黄病虎去青帮,长远来看,小瓢子肯定压不住张小刀的风头。至于现在,黄病虎坐着青帮第三把交椅,张小刀只洪四才一人之下,他现在可是和气帮的智囊团,地位高高拔起。
寻三,黄病虎,张小刀三人一旦同时见了面,便立马开打,久而久之,众人知道寻三是为报小时之仇,黄病虎是不能忍张小刀的叛变之辱,至于张小刀,他恨不得天天打起来,随着三个帮派越做越大,彼此相互制约扩张,得弄名头挑起骚乱好混水摸鱼。
无奈这三个兔崽子都是各自帮派的显眼人物,花花肠子各帮主心知肚明,都在压着,不给他们挑起大规模争斗的机会。
其实谁都想打,可县令惊堂木拍响了,你们仨帮派不管谁先动手,我都上书请兵一团灭了!黄无用再干个几年,就能往上升一品啦,要是当中出了什么差错,这辈子到头也就是个小小县令,小帮派打闹也就算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三大帮人数众多牵扯不小,闹得鸡飞狗跳最先倒霉的,就是县令头上那顶乌纱。
沉寂过多,窝火太久,会把人憋出内伤。原本最能忍的李南之,欲先倾覆棋盘,重开格局。他给了寻三大胆出手的机会,这次不怕你闹大,就怕你闹不大。
怎么闹,怎么才能闹的最好?当然是老伎俩,让那两胖子相互拼斗,咱再给予雷霆一击,完美落幕收官。
挑拨离间,栽赃嫁祸,这两招的精髓寻三已经摸的炉火纯青,当然,都是跟李南之学的。
棍子,药粉,面巾,三样法宝揣好,寻三推门而出。他现在住的地方是一间妓院,以前绣花所在那间。十几年过去,胭脂阁格局如旧,而当年赶绣花出门的老鸨,坟头野草已有三尺高,高过绣花的。
那晚老鸨一声惨叫便没了下文,是谁下的手,大家心知肚明。
死一个老鸨,换了便是,但东家可不常换。
王发财,胭脂阁的老板,大腹便便,行动稳如泰山,因为他太胖了,走路只能清一色小碎步,双眼虽小,却冒精光,那是白花花银子的缩影,他胭脂阁老王的薄面,谁不得掂量几分,当年要不是有人送来半根金条,老鸨的命案会定为意外之死?
老王今日心情不错,逗弄着笼中画眉,边往外走,碰到了同样出门的寻三。
“哟,三爷出去玩啦,出去玩还不如在自家玩,这样,你去找三楼找小红,打对六,够意思吧”,老王笑眯眯的说到。
面前年轻人的狠戾,他曾亲眼所见。
有人要买老鸨的命,只要钱到位,啥都不是问题。老王还以为是老鸨招待不周惹了哪位贵客,谁知黑夜小巷把老鸨一棍打晕的是个少年,老鸨倒地之后,少年从怀里掏出石砖,一下又一下,拼命砸,狠狠砸,细小的身影在月光下拉长,就像索命出世的小鬼,令人不寒而栗。而少年手上的石砖,显然是精心挑选之物,使用的极为顺手,毫无拖泥带水之感。
留下一具面目全非,骨头尽碎的尸体,少年离去。老王在阁楼内望着这一幕,略为诧异,老鸨与少年有何大仇大怨,那少年离去时双手颤抖,显然是第一次杀人。第一次杀人便下这般狠手,除了泄恨无其他理由。
随着野草帮不断壮大,原本破落总堂自然废弃,寻三带着一老头,有些不便,李南之听手下报告老鸨一死,觉得其可雕也,便让寻三来这胭脂阁暂居,跟王发财学些手段。
但未到三十年,河东已变河西,王发财哪有什么本事可以教寻三,三爷肯罩着胭脂阁的场子已经很不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