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柒找了个破庙歇脚,以他目前的实力,从一个慧心境的人手下救走一受伤的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容易。
辜乘风那一剑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但是凌厉的剑气却伤到了他的左肩,而雁南飞也在剑气的波及下昏迷了过去,生死未明。
他没有理会自己流血的左肩,而是在放下女人的第一时间搭上了她的脉搏,确定她还活着后,才沉下心来思忖。
自寻烦恼的女人,去了三司,又来十二楼?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巧合地碰在一起?
一场更加庞大的局已悄然成型,而他也在不经意间卷入了这个漩涡。
“又是个多事之秋。”
白子柒抬头遥望向天边,仿佛看到了那抹遥远的血光,内心悸动不安,像是担忧,又像是隐隐的期待。
――“公子,全村上下,无一活口。”
寒风萧索,伴着一轮猩红血月,将惴惴不安的群鸟惊散。
与世无争的小村落寂静的像淌血的尸体,死气沉沉地坐落在地平线上。
一句有口无心的话,默听雨听后久久不语,他望着支离破碎的村落,苍白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过了许久,他才捡起步子,缓慢地走过尸横遍野的土地,凝视着那些无辜惨死的人,那纤尘不染的鞋底第一次在混合了鲜血的粘稠土壤上留下了清晰的脚印。
他轻轻地弯下腰,用洁白的衣袖拂掉一个死去多时孩子脸上的血污,一行眼泪悄悄地渗进了泥土。
没人看得清长发遮掩下的面庞上是什么表情,只知道压抑着某种无法揣测的情绪。
尘归尘,土归土,来世做个太平人吧!
“把这些尸体带回后山,丢龙池里去喂鱼,别走漏了风声。”他抬起头,眼眸中划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是。”下属无有不从,他起身转向背后,用素来平板的语气对着密不透风的暗陬说道:“出来吧!”
身后没见人,却已经传来了声音。
“真是想不到,替人毁尸灭迹这种事你默听雨做起了也是如此得心应手。”墨色的黑暗中,默青虹愉悦地摇着折扇,阴森森地笑着,“把这么大的黑锅揽到自己身上,你这般讨好白玉京,怕不是要夺了父亲的位子?”
笑里藏刀,默听雨棱起了眉,不过不是生气,而是一种痕迹微弱的担忧。
“你要记住,风陵渡这个位子不是每个人都能坐,我不会同你去争。”
“哦?是吗?”默青虹不屑地大笑出声,瞳孔骤然收紧,“那你就该滚回你的上学府,关上门继续吟风弄月。”
无形的杀气在两人之间激荡,四目相接,针尖对麦芒。
这样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却如利齿嗜心,让默听雨身上第一次出现了锋利的棱角,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默青虹,表情狰狞而痛苦,“我也想做回曾经的自己,但是这个默家你挑不起,这个天下你更挑不起。”
他收回视线,缓缓合上眼睛,他恨那个懦弱的自己,恨自己救不了那个女孩,更恨这个浑然不觉的默家。
“你还太年轻,别成了他人的棋子,好自为之。”
嗓音恢复了素来的平静,像是奉劝,又像是躲在暗处的关切。人人都知道这话中有某种情绪,可刚想揣度却又无处觅见踪迹。
“我们走,老狂。”
来去匆匆,就像是命途中走马观花,凡尘俗世只一眼。烟花三月,斜倚楼台默听雨,这个笼罩在神秘光晕下的年轻人就这般超脱世外,难以捉摸,令人艳羡,自惭形秽。
默青虹从未见过这样的默听雨,他愣在原地,像是受挫的小动物般缩在角落里,浑身发抖。
夜色萧索,令人无端心悸,楚离狂的步伐有点犹豫不决,这并不像平日里那个果敢的汉子。
默听雨看出了他的心事。
“老狂,你是在怪我救不了那些无辜的人却还要把他们丢塘里喂鱼么?”
“公子做事,属下不敢。”楚离狂低着头,心思不言而喻。
默听雨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如果自己最信任的人都怪自己,那天下人又会怎样想,这条路势必要受尽唾骂。
“我知道那样很残忍,但是有些事不得不做给别人看,这样生者才能在这个世道上活的久,他们的死才会有价值,你懂吗?”
楚离狂点了点头,低头不语,他听不太懂,却依然深信不疑。
论刀剑,默听雨不及他,但若智谋,十个楚离狂也比不过一个默听雨。他虚长的一把年纪,仿佛都活到了默听雨身上,有人把这看作愚忠,然而这是外人感受不到的信任。他们是主仆,更是交心的朋友。
“寻雾山销声匿迹多年,白玉京也偃旗息鼓十几年,为什么又突然开始找知道灵脉线索的人?”
“因为白子柒回来了……”默听雨望着天边即出的红霞,脸上蒙起一层悠远深长的青灰,“天要变了,他们在害怕。”
“三司,十二楼都有所有行动,那我们不做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