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长寂,如夜下的湍流。
江湖绝非表象的那般风平浪静,谁都不知道哪道暗流会将你卷入水底。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雾也凑热闹般给阴郁的天空蒙上了一层发霉的味道,而发霉的味道之中又隐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草气息,就像女子出浴后的第一缕余香,氛围有些怪异,却很难说出哪里不对劲。
也许是另有目的,又或许是先前折了不少人手,直到白子柒登上前往蓝草涧的船也没发现白玉京的爪牙,这并不像他们的行事风格。
岁末年初的船舱里空荡荡的,略显清冷,连甲板上的船夫都只顾低头做事,从不言语。
白子柒盘坐在角落里,连日的奔波让他感觉到了疲累,而且再次使用“君临”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严重的负荷,他看着船舱里一具求平安的神塑,很快便陷入了熟睡。
和过往的无数夜晚一样,只要他安静下来,周遭的灵气便会开始肆虐。
他的安静不同与寻常修行者的打坐运气,感悟玄机,他的安静来自身体的深处――心境。人修三尺剑,他修一寸心,人修灵力固己身,他修无为化外境,道法自然,无状之状,这便是他的修行。
他的胸口有节奏的起伏着,呼吸也渐渐变得缓慢而悠长,仿若是自然的风箱,嘶嘶缠绵却不知所踪。
年代久远的深灰色地板上,一丝丝金色的气流仿佛无数调皮的萤火虫,拖着长长的尾巴,悄无声息地游动上来,在空气中闪动着微弱的金光,忽而爬上青年的衣角,忽而窜上他的额头,在他身上各处穿梭、熄灭。
船舱里,呼吸般明灭的光亮映照着那张苍白的脸孔,所有活人存在的生气正从白子柒身上一点点消失,而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凉,眉毛上甚至开始出现了一层细小的白霜。
咔擦咔擦的轻响声充斥着狭窄的空间,凝结的冰砂仿佛一层蠕动的水银,慢慢覆盖住了他的身躯,凝起一层坚硬的冰壳。
他的脚下,有一道预设的金色阵纹在飞速运转,由它所触发的阵术瞬间瞬间将狭窄的空间变成了一片冰天雪地的小世界,而白子柒受损的灵路也在同一时间开始修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在醒来,因为在他的意识之中,他正站在这个虚幻世界的中心,接受先天灵气的洗礼,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在渐渐陷入幻境。
他想要睁开眼睛,然而在连空气都想要逃逸的浑朦之中,感官已经散失了很多存在的意义,他只能透过微小的缝隙看见一对腥红的瞳孔,那冷冷的仿佛地狱夹缝中透过来的血光,静的像要流血,静的令人难以自拔。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冰冷的心境之湖上,一条类似动脉的青黑色触手正将他倒映在湖面的影子拖入水底。
这绝对是次意外,但对白子柒来说却像是一次重生,越来越多的先天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涌入窍穴,在灵路中化作源源不绝的灵力。他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痛觉,身体仿佛要裂开一般,然而一股温柔的气息伴着悠远的女音拂过耳旁,压下了这股无法克制的剧痛。
由远及近的暧昧呼唤,有种难以抗拒的诱惑,却在这虚幻的世界中带来了一份短暂的安宁,白子柒几乎在陷入这种矛盾边缘快感的前一瞬醒来。
“你是谁?”喉咙干涩发紧,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发声,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剑匣剧烈的抖动,湛蓝色的冰壳顷刻破碎,纷纷扬扬的齑粉在空气中弥散,消融直至消失,最后只在皮肤上留下湿润的触感。
白子柒用一种常人无法达到的速度睁开了眼睛,然后将背上的剑匣拍在了身前。
可空荡荡的船舱里,嘶嘶的风声如同漆黑的鬼魅,将所有的声音带走,重新把安宁归还了人间。
视线牢牢地锁定着前方,除了暗与静什么没有,白子柒第一次在未知的力量前感到恐惧,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将双手伸进了你的身体,疯狂地想要攫取什么。
“哒哒哒!”一连串的脚步声在这样的氛围下尤为清晰。
白子柒抬起视线紧张地看向头顶,一个人头正巧从舱口探进来,邋遢的面相,乱糟糟的头发,随之而来的是锡杖的声音,叮铃叮铃极其嘹亮。
待来人下到船舱,才知是一个云游的出家人,左手托钵,右手持一柄发黑的锡杖,上头还挂着一个酒葫芦。他在四角各下了几道符咒,对着雕塑念了几句狗屁不通的咒语,便随意的席地坐下,取下葫芦来喝酒。
他的气息十分微弱,但足以表明他是个修行者,只不过这个修行者的道行不足为惧,尤其是这种装神弄鬼的半桶水。
白子柒重新靠下来,将剑匣托在手里,刚才那种感觉很真实,“君临”也很明显感应到了危险,可空气中却没有留下任何残存的气息,他的灵路也依旧残缺。
如果不是来自“君临”的呼唤,在往下他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而且那种声音……
白子柒猛然惊醒,那种令人难以自拔的媚惑力,还有空气中四散的香草气息?
他扫视了一眼画满符咒的船舱,视线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