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颜色的天空,永远孤零零的一个人。
浑朦的意识中没有任何响动,寂静带着重量似的缓慢膨胀,压迫着所有的感官。
为什么让我看见这些?
浮雕般的惨白被血色染红,白子柒绝望地沉入心境湖底,越陷越深。
“咚咚,咚咚……”有什么东西在看不见的黑暗中苏醒,是身体下的另一颗心脏。
“终于来了么?”突兀的声音仿佛站在身边默默窥视的黑色影子,看不见,但它确实存在。
强烈的窒息感灼烧着胸膛,一条青色的触手像蛇一样抬起头,积蓄了全身的力量,一瞬间刺进了白子柒的心脏。
生机在被抽离体外,而黑暗中的那未知生物的生命力正在迅速壮大。
把生命献给黑暗,而将黑暗化作血液,忘掉自己,用这份力量在迷途的乱世走出一条血路,这对白子柒来说是另一个结局,这个结局对个人来说是完整的,可对一个天下来说是场灾难。
白子柒经历过无数次的决择,可他从来不是一个人活着,他的身上背负着白苓的天下。
在一阵刻骨铭心的剧痛过后,白子柒一如既往睁开了他倔强的眼睛。
月光下,浊清尘拿着他那个灌过尿的酒葫芦在喝酒,他的背影在凄凉的光晕下,像是西风跃马风华正茂的侠士,又像是风烛残年英雄迟暮的老人,矛盾却又不冲突。
“你已经知道了结局,为什么不肯接受它的力量?”他没回头,已经知道白子柒醒了。
“那你知道我不会接受这份力量,为什么不把它据为己有,而非要来找我?”白子柒反问。
“寻雾山和白家千百年的规矩,这是守卫遗迹的力量,谁都无法改变,它属于你。”
“谁都变不了?你活了几百年,什么都逃不过你那双眼睛,那你现在又想改变什么?”白子柒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对面的人,“命中注定的事就让它随时间漂泊好了,用尸体磊起来的浮华从来不是我想要的,你也懂所以你没有去做,不是么?”
“哪怕最后一个人孤零零地活下去吗?”比常人多活的岁月,物是人非,浊清尘更懂白子柒结局的凄凉。
可白子柒没有回答,只是站起来,将剑匣重新扎好,绑回背上,“华夏将亡,何谈浊世清莲不染凡尘,既然你会来找我,又何必在问?”
他们对视了一眼,话留在心里,但不可否认他们都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而来。
“你想不想看看遗迹的风景,张之洞?”白子柒站在月光下,皎洁的光辉将他的面容映衬得自信而神秘。
他早该猜到,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第二双这样的眼睛,也绝不会有第二个可以不用符法开阵的人,因为只有那双眼睛可以在一瞬间完成最复杂的灵力流动,精准地布置到每一个位置。
而且除了寻雾山那个传说活了几百年的怪人张之洞,又有谁如此了解白家继承人体内的那庞然大物呢?
这个人几乎掌握着全天下的秘密,可他进不了遗迹,而白子柒知道如何进遗迹,却不知道它藏着什么秘密。既然想要改变什么,何不从改变白家与寻雾山的规矩开始?
邋遢的大叔抬头微微沉吟,过了一会,他从暗处走了出来,撇了撇嘴,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对白子柒说:“那就陪你去看看吧!不然被妖怪虏了去,你们白家岂不断了香火,毕竟我们也算同病相怜,独苗一根。”
白子柒懒得理搭话,不过浊清尘倒提醒了他,他又想起之前的话。
“你说的妖孽既出,华夏将亡,究竟是指什么?”
“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总之你要先白玉京一步取到‘四方神宿’,否则……”浊清尘呵呵一笑,转身朝前方走去。
他的话没说完,不过白子柒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几天后,他们到了蓝草涧。
白子柒无数次梦到的地方,可当他真正走进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他却找不到了任何记忆的碎片。
没有了自由自在的田园,没有了一望无际的青青草原。如今的蓝草涧,横平竖直,毫无新意,只是几眼便已让人厌倦,更何况是长居于此的百姓,想来也不会有太多乐趣。
南方的天气,阴雨天居多,刚要回暖的时候,空气潮湿的仿佛要拧出水来。
白子柒站在寸草不生的土地上,浅浅的睫毛上也沾染了湿漉漉的水汽,连眼眶里蒙着朦胧的白雾,不知是触景生情的泪水,还是淹没仇恨的洪流。
很多年前,他没来得及看上最后一眼的地方,如今已成了一片废墟,再也见不到那熟悉的院子,大门两侧矮矮的石墩。
他仿佛看见了两个小孩在废墟上嬉闹,然后在焦土下化为灰烬,什么也没剩下,只有乱七八糟丢了一地的枯骨和一排被烧得焦黑的石像,他们依然像整齐的卫士一样守护着白家这片故土。
天空开始下雨,这场雨来的不是时候,又或许正是时候,因为没人会发现白子柒躲在雨中哭泣。他跪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