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忽明忽暗的火苗在流动着金属光泽的黑暗下跳跃,仿佛一颗被束缚在胸腔里的稚嫩心脏,急着脱离自身的束缚,将生机带给这个病入膏肓的世界。
白子柒朝它伸过手去,刚刚展开的手掌还没有触摸到它的边缘,一阵迅速的疼痛突然划过他的大脑。
“这……”他的手触电般停在火苗几寸远的地方,一道刺目的白光突然四射而出,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灵力,“失却之阵!”
白子柒惨白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便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而脚下坚硬的土地被庞大的灵力涌动震开大量的裂纹,破土而出的劲气咻咻地直冲而上,不会枯竭似的往外溢着金灿灿的光华。
此刻,白子柒的脸上没有了一丝血色,只有颤抖着的瞳孔在不断扩大,就像看见了这辈子最可怕的梦魇一般无法聚焦。不过他真正看见的不是梦魇,而是一片空虚的白,一片可以恣意徜徉的白。
“这是哪里?”他的喉咙里发出含混而带着些许痛苦的声音。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微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回荡,甚至自己血液流淌的汩汩声也听得清清楚楚。
返璞归真,无状之状?
眼睛里浑朦一片,像是修仙者追求的辟谷,练气,胎息之类的,什么都看不清,却好像又能看见更多难以言喻的玄机――最后一缕执念。
有一点声音从遥远的空间传来,悠长而绵柔的尾音,好似一匹上好的绸子,轻轻地滑入耳畔。
“姐姐!”他的眼睛瞬间张开,视线豁然开朗。那个平时有点儿凶关键时刻却又无微不至的女孩的笑脸在眼底缓慢凝固,一如既往的温暖。
他小心翼翼地朝女孩靠近,颤抖的手情不自禁地伸了过去,就在伸手可及的距离上,一柄锋利的寒剑突然快他一步刺了过去。
一切声音在刹那间消失,他的手奋力地前伸,极度渴望的手指努力地想要攀上那冰凉的剑锋,然而只摸到一丝带着炙热温度的湿润粘稠,他的身体就被一种极其轻柔的力道送了出去。
“让我救你,让我……救你……姐姐……”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他身上裂开,蔓延,千刀万剐般的疼痛几乎要将他彻底吞没,可他的手依然不断地向前,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只是他永远不可能抓住,这只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在苍白的现实中,外泄的劲气同时开始肆虐,像刀子一样在空气中穿梭,不断在四处散落下微弱的反光,然后在白子柒身上留下刻痕。
一丝丝红线在的衣衫下慢慢晕开,白子柒整个人如同被击溃般跪在地上,嘴巴半开半合着,像条脱离水面的鱼儿艰难喘息。
他的手深深地插进土里,用力地抓紧,血就顺着他的指尖渗进土壤,缓慢地在地下散开,然后逐渐浮上地表,显现出一副精妙绝伦的阵图。
符法?
周围的光线陡然亮了几分,土地上那些蚯蚓般的扭曲纹路开始发光发热。
“砰!”一道预设的阵纹在白子柒身下飞速旋转,然后被“失却之阵”抽干了灵力,又迅速暗淡下去。
可就算是稍纵即逝的一瞬,对白子柒来说已经足够了。
血色染红眼眶,所有的虚幻都瞬间破碎。一股真实存在的力量在他身上张开,他受损的灵路在一瞬间完成了重组。
没有人比此刻的白子柒更加渴望力量,也没有人比他更加理解力量的意义。
如果真正想要改变那个孤独的结局,他会需要这股守卫遗迹的力量。不然很多人会像白苓一样死在他面前,而他又将无能为力。
浊清尘有意给他看到这股力量的阴暗面,或许就是为了此时此刻,真正的放下,让他将这股力量攥在自己手里,而不是被力量所支配。
逃避和沉沦这股力量都没有用,只有欣然接受才可能有第三种可能。
“原来如此。”
两条灵路终于撵合在一起,重新组成一条新的灵路,一条真正属于白家继承人的灵路。
这次白子柒身体里的那个庞然大物也没有醒来,而是被他稳稳地压制在某个黑暗的角落。
他缓缓站直身躯,一下子全都明白过来。
――浊清尘早已预料到了这些,自己体内也早已被他埋下了术式,他的术式可以引动先天灵气,重塑灵路,只要自己需要那股力量,它随时都可以发动。
――只是要在“失却之阵”作用下发动这个术式,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而他付出的代价是全部的灵力,所以才会完全感觉不到他的灵力,因为他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为了让我理解这些,这个代价是不是有点太大了?”白子柒有点自责。
让一个没有灵力的人在外面对抗众多高手,就算操控北方玄武的那个女子不动手,浊清尘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而此刻,他只有抓紧时间,希望浊清尘还能活着等到他。
失却之阵停止了运转,四周恢复了原有的死寂,火苗正在眼前熄灭,他却不知道,它又在他身体里那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