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正是仲夏,巫山之下下莺歌燕舞,百花齐放,巫山顶上却仍旧寒风料峭,梅花点点。巫山南宫背倚高丘,俯瞰深渊,左右大江环流,正是设宴观光的胜地。整座宫体就设在巫山南山之中,上下一千两百道小窗、二十七道大门朝南洞开,皆在石阙之中。三百六十一座楼台悬于室外,正临江面之上。上下层次分明的五十六座楼梯前后环绕,将的楼台厅阁连接起来。每座石台、每座石墩的制作皆有定准。石墩、石环、石门、石灯全部采用魔族绿石特制而成。魔族绿石通体呈墨绿色,晶莹剔透,却又不乏圆润温暖之感。远远观之,便如一块寒冬之铁,寒意逼人。但是靠近了抚摸,却发现温暖如同火炉。抚摸时间若是久了,魔族绿石就又冷却下来,须得再隔数日,才能恢复温暖。因此魔族绿石的赏玩,须得不远不近,不卑不亢,始终持守中庸,方可既享受暖意,又不因亵玩而至凉薄。
这一日,巫山王夏师设宴巫山南宫,大宴群臣。大王兴之所至,便将宴会直接放在室外最大的那一块中心石台之上。歌手在场中唱着雁去巫山,一应舞者环绕而舞。
巫山王居中朝南而坐,东侧一应文官,依次是王丞轩辕铭、上大夫柯峡、政议长薛政歌、大学士孔巨子、廷尉任客、中常侍严钧、右谏长白预、左谏长陆德恒、平戡令甘兴平、主簿羊清;西侧一应武将,依次是大将军苏倩云、上将军苏雯、卫国将军郑江、右军将军司马登、后军将军李立峰、府城将军牧远行、横江将军郁寒锋、武卫将军邵山门、参军校尉令狐天、烈阳校尉孙木阳、赞军校尉柯阵、典军校尉蓝容。年方五岁的太子夏烈和年方满月的公主夏霜尘分坐巫山王左右。
宴席伊始,舞者散去。巫山王道:“今日大宴卿等,并无他意,值此多事之秋,须当饱食以慰平生。”说罢,浮一大白。
尚未有人答话,夏烈回道:“这就如同秣马。”然后也浮一大白。
巫山王大喜:“吾儿智慧,果然非同凡响。”
孔巨子道:“吾观太子殿下将来,必然文武双全,神武盖世。”
夏师哂笑道:“孔大学士平日所言素不着边际,但此言得之。”
群臣大笑,纷纷举杯。
巫山王又道:“秣马一说,实是让各位爱卿见笑了。不过中原大局,确实日益严峻。我巫山麾下之臣,尚有性命之忧,其他人等更是无用多言。”
轩辕铭说道:“河北之地历经丧乱,本该无暇他顾。但太行山两侧世家自相火并,甚至波及河南中原之地,实在是罪大恶极。”
柯峡说道:“王丞所言极是,但总不能将罪过都推到姜氏的头上。中原之地平衡已破,全因了那曹简老贼,心狠手辣之故。”
薛政歌面色苍白,气血不稳,显然是旧伤未愈,不过仍然说道:“不错,到底还是家贼难防。姜氏、曹氏、袁氏这些家族,就是搅乱中原的罪魁祸首。”
巫山王接过话头:“薛爱卿节哀,此事,孤也深觉遗憾。中原变局,此后该当何如,卿等可有灼见?”
后军将军李立峰答话:“回大王,末将只见,南阳军一定北上。林朝阳未必出动,但只消甄平天等人领兵,便可横行中原。原本黄烈袁落英皆可当之,但二人内斗无暇他顾。因此我南郡方面的压力会小很多。”
苏倩云说道:“李将军千万不可轻敌,须知上官仁就折在林朝阳手中。此人机谋狡诈,却道貌岸然,万万不可轻敌。以我看,南阳军北上已成定局,但我巫山面临的压力会更大。”
巫山王听说,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何以见得?”
苏倩云挥手,在席间幻化出一片地图,正是华夏形势图。苏倩云指图而论:“南阳军北上,则长沙、扶桑之局必变。林朝阳虽强,但囿于守势,不得不驻守南阳,难以远离。汤共虽勇,其智谋不足以当李忘川。李忘川必然东进,扶桑危矣。朝廷欲施压于长沙,便无法绕过巫山。董白露陨,海军必被觊觎。天机阁、天霜宫皆可能涉足。中原乱,朝廷必须出兵东进。东进之余,必防备大王干预。由此观之,巫山实乃四战之地,南北敌应,东西相战,虽欲独善其身而不可得,唯西南蜀中可以为援,万望大王早做准备。”
巫山王顿首。
若苏倩云这般独具只眼的策略家,举凡华夏之境都是少数。被她这一番分析,群臣莫不赞同。在这歌舞升平之中,被中原战火撩起的人心又稍稍安定了一些。
东郡城中,世家馆舍。宁露云、宁佐、吕天琴、宁观心、武晴空、刘湃六人被安置在内。保护他们的安全,黄烈特地在馆舍四周安排了数倍的明暗哨戒。
夜晚,烛光摇曳,六人围坐一室用餐,气氛沉重。大乱方起之时,大家只顾得上自己的性命。可是回过头来,却感到无比的寒冷。
尤其是刘湃,自从姑姑被抓走,便再也不见一个亲人。他变得特别粘着吕天琴,整天掉在她身上。吕天琴无奈之余,也觉得实在可怜。武晴空的父亲武墨早已在北境死于伊丽娜之手,这回祖父武行川又去世,也不必刘湃更好。整个渔阳武氏,已经只剩下她孤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