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多,很杂,时不时的传来怒吼声,刀剑相撞声,所有的隐卫和士兵都冲着一个小黑点涌去。那黑点也是厉害,他仗剑而立,剑气如红,每次腾空而起都划出殷红的轨迹,然后就是大片的人倒下。
沈凝香愣住,时间似乎回到了数月前的夜,那夜的京城繁花似锦,那一夜烟花的绚丽,以及……鲜血的殷红……
她忽然觉得胃里阵阵翻腾,忍不住踉跄一步,扶着墙根哇的吐了出来。
天空中一道白影极速飞过,直冲入线圈中,由于他的进入,战局发生变化,接着,利刃出鞘,锵的一声响彻天际,那白色身影冲天而起,剑气肆意,射出道道白光,直射的人睁不开眼睛。
只此一剑,尘埃落定!
沈凝香匆匆抬头,只看到那人影下落的一刹那,只一眼,她便认可出来,那人是顾慈。
只有他,才有那一身雪衣的绝世芳华,才有那一剑定乾坤的无双魄力。脱去平日的伪装,他的光华,没有任何人可以掩盖。
这一刻,她忘记了身处在血色之中,忘记了所有的感官,被他生生震撼,直到那道黑影如落叶般飘下,一群隐卫齐齐拔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她才醒悟过来。
“带走!”顾慈沉声下令,有人拿着绳索上前。
“住手!”
沈凝香大声制止,一步一步的走向人群中央,看着地上的斑斑血迹,刺鼻的血腥味几乎让她忍不住再次呕吐。
就这样一个摇摇欲坠的柔弱女子,走到哪里,哪里的人主动的为她让出道路。道路尽头,是面色阴沉的顾慈。
她就那样踏着血海骨山,在他面前站定,他手里还 握着雪亮的长剑,剑端,鲜血缓缓滴下。她淡淡的看了一眼,指着那黑衣人道“放了他。”
“他半夜夜行到此,很有可能是抓走婴儿的盗贼,岂是你说放就能放的?本世子在执行公务,你赶紧回去吧!”
沈凝香上前一步,杨声道“我可以证明,他今夜和我在一起,也是我追他到这里来的。他不是盗婴之人,请世子秉承公允,放了此人。”
顾慈一愣,没想到沈凝香竟然胆大到说这样的话,脸瞬间沉了。就连被迫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也忍不住抬头看她。
沈凝香接着道“大御律法严明,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会错杀一个好人,请世子明查。”
“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顾慈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于盗婴案同时审理的,还有一件案子,那就是打着劫富济贫名号肆意偷盗的江洋大盗司徒空。如今被你阴差阳错的抓住,相信皇上定然会重赏的。”
沈凝香一愣,低头看那黑衣人,原来他是司徒空,那他到锦王府是要偷钱?仔细回想他当时隐藏的位置,再往前确实是王府的一个库房,顿时大汗淋漓。
一个劫富济贫的江洋大盗到锦王府~她抬眼瞟顾慈一眼,一定是这个家伙平日里不知检点,才引开的这江洋大盗。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司徒空,她是保定了。
“那又如何?那些朝廷官员中饱私囊搜刮民脂民膏,如今有人站出来,难道不应该么?”沈凝香看着顾慈不甘示弱的道。
“官员**,结党营私,自然有大御律法来处理,他这样做,何尝不是触犯律法?”
沈凝香沉默的看着他。忽然冷冷一笑“律法,律法都是你们这些人说的,那些百姓,他们上哪里说律法?你如今身居这个位置,说律法不觉得可笑么?”
顾慈一愣,说不出话来,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沈凝香,以前还是小看她了,没想到她对朝政,看的如此透彻。
“你一定要保他对么?”
“世子说笑了。我一个女人,拿什么保他?我只说句公道话,希望世子公平对待每一个人。”
顾慈不说话,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司徒空,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沈凝香一笑,回头对着数千官兵行礼道“是我的错,和兄长比试追踪之术,无意间竟然闯入了诸位办案的地方,给大家添麻烦了。”
“世子妃言重了。”
沈凝香道了声谢,亲自上前为司徒空解开绳索,然后带着他走出人群,再没看顾慈一眼。
“为什么抓我之后又救我?”走出吴里坡,司徒空忍不住问。
“我不过是就事论事,凭良心而已。你进我王府偷盗,我自然不能放任不理,倘若我亲手抓住你,定然会把你交给官府。但你却闯进了抓捕盗婴贼人的陷阱,我也不能看着你被冤枉。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
司徒空沉默,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柔弱,却爱恨分明,光明磊落的女子。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说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