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沉下来,玉辞心握着毛笔奋笔疾书,最近与吴国谈判已渐成针尖对麦芒之势。二方皆据理力争。毫不退让。事关周国国情。殃及天下分合大势,她不甘丝毫怠慢,不舍昼夜处理公文。已经忙了一天一夜。
又一波困意袭来,她抬抬笔。对着帐篷外守候的奴婢吩咐一声。“来人,给本宫端碗燕窝粥来。”
一声令下。帐篷外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整齐划一透着规律。她心想这宫里人就是训练有素,细细一想,其实当皇后也挺好的,有吃有喝有住,还不用每天执行杀人任务。心里终日提防谨慎。她们特工界流传一个笑谈,都言自己仇家太多要趁早买保险。玉辞心也做过这样的打算,可当她拿着保险单时要填受益人时她才发现自己却无一人可依。于是买保险这个打算也就此作罢。
她玉辞心是腥风血雨中摸爬滚打惯了的。即便是面对无辜的人也曾竟不眨眼地下手,这样周而复始的工作曾经让她变得麻木惶恐。她所生活的意义是什么?她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铁石心肠,不会再轻易流露什么感情了,可如今经过短短些日的相处。当她看到宇文渊那单纯的眼神时,她终于明白。自己终究还是难以放下人的七情六欲。
有的人,无论隔了多远,终究会遇见。可她现在还不确定,自己成为宇文渊的皇后,究竟是阴差阳错还是命中注定,而自己,又为何会留在他身边?
她揉揉太阳穴,觉得有些乏累。帐篷外响起三声敲门声,她只当以为是宫女送燕窝来,随口说了一声“进”,低头看看笔砚,里面墨汁所剩无几,于是提起毛笔准备磨墨,却不料余光一瞥,柳岩堂正松松垮垮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玉辞心一惊,手头稍一用劲,那反拿的毛笔“哗”地长长一道墨汁涂在脸上,她心里慌乱,急急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刚才不是皇后娘娘吩咐臣下进来的吗?”柳岩堂摊摊手,一脸无谓样。
“呵呵,是么。”玉辞心手顿时僵了几分,她不知自己与这柳岩堂几时来的孽缘,为何他每次现身自己都得出丑,还刚好不偏不倚被他看到。她干笑几声,假装一切没发生,一只手从容在脸上抹了抹,自以为自己一番王者气度能掩饰方才的慌乱,却不料柳岩堂嘴角笑意更浓了。
“好笑么?”玉辞心这下来气了,她把毛笔摔在笔架上,憋着气质问,“柳参谋倒是风趣的很呐,有什么好玩之事也说来与本宫听听,供本宫消遣一乐呀。”
“倒没什么。”柳岩堂见她堂堂正正端着皇后架子,心里觉得更是有趣,却又不好意思戳破,只得对着气鼓鼓的玉辞心道,“其实微臣前来是有要事。”
“要事?”一听这个玉辞心当即来了精神,耳朵竖着不放过丝毫蛛丝马迹,她端坐身子两眼放光,“是吴国那边出事了?”
柳岩堂嘴角淡淡微笑着,应道,“是。”话说一半,却迟迟不讲下篇,足足吊着玉辞心的胃口。玉辞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挑了挑眉,她拍拍手对着外面等候的奴婢们招呼,“来人啊,给柳侯爷赐座。”
“赐座倒不必了,臣下坐在这里就好。”说完,柳岩堂向前几步,熟络地坐在玉辞心旁边,他飘逸的青衣垂在毛毡上,在灯火下蒙上一层唯妙的纱。
玉辞心当即拧紧眉头,她假作咳嗽几声以示威严,却不料柳岩堂脸皮特厚,丝毫不动其色,她没办法,抬头看了了四周,别无他人,倒也没什么忌讳,便也无奈让他就近坐下了。
玉辞心想起帐篷外还有准备搬凳子的奴婢,她总不能让人家空搬一场,便又是击击掌招呼一声,“咳咳咳,不用给柳侯爷赐座了。”话一出口,她当即就后悔了,自己现在是皇后之尊,哪有这么动辄改口反悔的,即便是做错事情也改由下人包容着,根本没他们现代所谓的人人平等以诚待人那一套。
“好了,这下柳侯爷该说了吧?”玉辞心瞪着柳岩堂,柳岩堂不改其色,提着自己的葫芦小口品着,迟迟不肯开口。
“不知为何,到了这帐子里,臣下突然觉出有些微饿。”柳岩堂好整以暇地看着玉辞心,薄唇轻启。
玉辞心见他根本没有诚意,保不齐又是来这里骗吃骗喝,本想吩咐他滚一边,哪凉快哪呆着,可偏偏这时巧了,一个弱弱的奴婢声传来,如蚊子嗡嗡一般,“娘娘,您吩咐的燕窝羹做好了,现在可呈上来?”
“滚!”玉辞心正在火头上,当即错代人物关系喊出口,意识到自己白白错过了自己期盼已久的燕窝羹后瞬间内心崩溃,自己怎么就这么嘴欠呢。
柳岩堂在一旁瞧着热闹,打趣道,“皇后娘娘哪来这么大火气啊,早知道您不喝这燕窝粥,不如赏给臣下嘛,臣下也好解解乏。”
玉辞心转过头来,两眼聚着一团火焰,她咬牙切齿地看着柳岩堂,把握着毛笔的手横在柳岩堂面前,然后稍一用力,毛笔“嘎巴”一声脆生生折断。
空气一时之间有些凝滞,玉辞心一字一句加重道,“现在柳侯爷可否愿谈正事了?”
柳岩堂自觉咽了咽唾沫,表面仍强装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