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辞心睡了一夜醒来,觉得心里隐隐约约发闷,她抬眼看了外面的天色。阴沉的烟雨已经散去。略带些昏暗。
拂开珠帘。推开a房门,外面的花零落了一地,挂着露珠浸润泥土。一世的命运终究了结。她后脑有些偏痛,上次欣赏这样的景象还是在宫里。宇文渊像个孩子一样将地下的花瓣尽皆埋掉。他说这样花就不用再眷念天空了。玉辞心觉得他单纯如明镜,那么伤感的一天始终忍不住淡淡笑着。可如今,望着眼前的一切。她的视线蓦然定格了。
她明白自己现在这般伤心落寞不是因了此前的伤悼之景,而是昨晚她又梦到了宇文渊,她看到他手持长剑毫不犹豫地刺进她的胸膛,笑得一如既往,眸中阴光却尽显心狠手辣。
整个过程玉辞心都没有躲避。她可以在心中提醒着自己,自己根本不在乎宇文渊。任凭你刺来又怎样,任凭你机关算尽又怎样。到头来自己会彻底忘却,只当是一个人渣的本愿达成。一切与自己无关。
宇文渊借刀杀人,她是那把刀,让他遮遮掩掩装疯卖傻迷惑了世人的眼。人们都知道刀太锋利。都要闪避,都要逃离。而宇文渊却彻底要把她销毁。她是一把刀,从前是,现在是,未来或许也是,没有感情,没有挂念,无事一身轻。
刀本来就是没有顾忌的,为所欲为,唯有孤寂。
高大的玉兰树悠悠旋落一片花瓣,带着清晨露水的清冷,滑入她的视线。玉辞心用手接住,低眉端凝,花瓣白净如纱的光滑肌理下斑驳透过着纵a横交错的丝丝脉络,宛若命运般,错综、绵延、纠缠。
心如止水,鉴尽常明;见尽人间,万物终清。这是道家修炼的无为之境,可是几人又能看破红尘真正做到呢?
许久,玉辞心终是无奈阖上眼睑。她想起了皇甫松的一语词,短短的几个字道尽沧桑无奈,不知不觉中便轻轻吟了出来,“繁红一夜经风雨,是空枝。”
所谓一语天然万古新,繁华落尽见真淳便大抵是如此了吧。
不料她刚刚抿起嘴唇便听到了几步开外的微弱掌声,只见秦书言一袭青葱绿衣,半扎墨发,合拢着手掌站在不远处。林间的雾气渗进院中,依稀辨不清脸的轮廓,一阵风吹来只闻得到花阴间的寂寂香气,他俨然一个得道仙人,不声不响地立在那儿,谁也不知道究竟站了多久。
“玉兄,你这首好词是哪里得来的,莫非是自己做的不成?”秦书言问。
当然不是了,我哪儿能做得出来。玉辞心当即心里嘀咕了一下,转念道,“这并非是我所作,只是一位古人所赠而已。”
“哦?那你那位古人现在在哪儿,能否与他一见?”秦书言真的是被皇甫松的竹枝词迷住了,一心不放过蛛丝马迹。
“他——”玉辞心想了想皇甫松是唐朝诗人,离自己动辄几百年,自己说他已去世也不算说谎,于是语气惋惜道,“他已经故去多年了,真是可惜啊。”
话刚说完,秦书言眉梢闪过一丝落寞之情,但随即烟消云散。玉辞心知晓他这个人最是爱才,才高于世难得有知音相伴,好不容易听到了只言片语,却是以为古人所作,心中悲哀之情可想而知。
“秦兄怎么这么早便起了?”玉辞心问“难道找我有事不成?”
“那倒没有,只不过怎么困觉,便看了几卷书,听到外面下雨了想出来看看,谁料雨偏偏停了。”
“是啊,这雨下得是突然了点,让人猝不及防。”玉辞心眉间散着忧伤,声音低了几分。
“不过这雨倒是随意的很,我觉得不错。”秦书言看了她一眼,缓缓道。
“不错?”玉辞心心生疑惑。
“是啊,雨想下便下,多么潇洒,仿佛在说我可不是你想看便能看的,这样无拘无束难道不好么?”秦书言冲玉辞心挑了挑眉,以验证自己言语无误。
“这倒是很新奇的想法,我真是没想过。”玉辞心被他的奇思妙想点亮了灵光,抑郁之情消了大半,她将手中的玉兰花瓣扬在风中,对着秦书言平声道,“秦兄向来也定是很想看看我那位故友所书诗词吧,现成的书卷倒是没有,不如我写给你一点可好?”
秦书言眸中闪过一丝欣喜,点头道,“好。”
两人进了书屋,秦书言焚香沏茶,玉辞心提笔泼墨,二人一语不发,却是无限默契。
烟香袅袅,玉辞心想虽说自己最喜欢皇甫松的竹枝词,可他毕竟是以一曲《梦江南》闻名于世,于是便信手提了几个大字,上书周国字体梦江南。
秦书言静静走过来,见玉辞心正认真地低着头默默飞描,延颈秀项,眉如远黛,整个人仿佛是从水墨画中走出来一般,淡静优雅,超凡脱俗。
这幅相貌,若是生在一个女子身上定是倾国倾城,可长在玉无邪身上也只是平添柔和之气,觉无脂粉气息。秦书言嘴角牵动,不觉笑笑,世道无常,自己失去了太多太多,可还好,总归寻到了一位知己。
“兰烬落,屏上暗芭蕉。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潇潇。人语驿边桥。”秦书言的视线随着玉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