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使劲抽了抽鼻子,继续说道:“马先生抓住我的手,告诉我一定要单独找到你,要你小心观湖书院和大骊京城这两个地方的人,谁都不要相信!”
陈平安脸色凝重,问道:“石春嘉他们人呢?”
满脸泪痕的李宝瓶蓦然咧嘴一笑,说道:“他们四个正带着那个外乡人车夫,在泥瓶巷附近兜圈子呢。林守一觉得那个车夫不是好人,说不定跟姓崔的是一路人,合伙害死了马先生。我们把马先生找了个地方下葬后,车夫就说山崖书院去不得了,因为马先生和崔先生刚刚得到消息,齐先生担任山主的书院,已经从大骊搬去了敌国大隋,如今没有马先生带路,不等到了大隋,我们所有人到了大骊边境,就会被边军用通敌叛国的名头杀掉。我们当时也没什么主意,马先生到最后也没告诉我们该怎么办,是回小镇学塾等待下一位先生,还是去大隋继续去山崖书院求学,马先生也跟我们说。所以只好跟着那个车夫回到这里,但是车夫又说我们所有人的长辈家族都搬迁去了大骊京城,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到了小镇家里问人,一问就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因为大骊官府让每个家族都留了人在小镇。”
阮秀拿了一壶水敲门后走进铸剑室,李宝瓶立即闭口不言。
阮秀走后不忘关上门。
小女孩等到房门关闭,这才继续说道:“那个车夫很奇怪,故意问了一句我们,谁认识一个叫陈平安的少年,住在一个叫泥瓶巷的地方。说他要帮马先生捎话给你。我当时没说话。”
陈平安点了点头:“做得对。先填一下肚子。”
李宝瓶狼吞虎咽接连吃掉三块糕点,狠狠灌了一口水,用手背胡乱擦了一把脸,快速说道:“后来我们五个找机会一合计,总觉得束手待毙绝对不行,就想出了一个法子,在快回到小镇前一天,石春嘉开始装病,我就要时时刻刻照顾她。然后我私下告诉李槐泥瓶巷那一带的巷弄分布,要他承认自己其实早就认识你,理由是他爹李二在杨家铺子当过伙计,曾经有个泥瓶巷的少年姓陈,经常去铺子卖草药,只是车夫一开始问起的时候,他根本没想起这茬。”
陈平安有些疑惑。
李宝瓶赧颜解释道:“我经常在小镇溪水那边看到你一个人上山采药,或是下山的时候,背着一大背篓草药。”
陈平安哭笑不得,眼神示意自己明白了。
陈平安同时有些后怕,沉声道:“你们这么做,其实很危险。”
小姑娘点头道:“知道。所以我们五个商量这个事情之前,我就跟他们把话说清楚了,林守一说李宝瓶的命最值钱,都不怕死,他不过是个惹人厌的私生子,就更无所谓了。石春嘉比较笨,说反正都听我的。李槐说怕什么,人死卵朝天,再说了他如果出了事情,他爹李二虽然很孬,屁本事没有,但是他娘亲一定会帮他报仇的。董水井最干脆利落,说他力气大,如果事情败露,让我们四个先跑,他来跟那车夫拼命。”
“不过我觉得其实没那么危险,如果车夫真要杀我们,不用拖延到小镇,他肯定是有所图谋,猜测幕后黑手的真正目的之一,肯定跟你有关。”
李宝瓶吃掉最后两块桃花糕,深呼吸一口气,“后来我们终于到了小镇杏花巷那边,我就让董水井和李槐带着车夫下车,说是可以抄近路走到泥瓶巷,其实李槐要带着他绕很大一个圈子,我等他们一走,就立即跑下车,去泥瓶巷找你,结果你家院门房门都锁着,亏得当时有个街坊邻居经过,我一问,才知道你在铁匠铺子当学徒,当时真是急死我了。”
陈平安这次是有些震惊,问道:“这一连串谋划,都是你想出来的?”
李宝瓶摇头道:“林守一也出过主意,比如一开始不能随便找个距离泥瓶巷很远的地方,随口说这就是泥瓶巷,这样很容易露馅,我反而跑不远。最好是让车停在董水井家的杏花巷,离着泥瓶巷不远也不近,有绕路的余地,况且那车夫到了杏花巷,一定会找先人询问,确定是真的之后,我们再骗他就容易很多了。”
李宝瓶沉声道:“最后证明,确实如此。”
陈平安忍不住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赞赏道:“很厉害。”
李宝瓶笑道:“你不在家的话,李槐和董水井就更加没事了,不用担心被逼着当面对质,揭穿真相。”
李宝瓶好奇问道:“为什么学塾马先生,和那个小镇方言都说不太清楚的车夫,都想要找你?”
陈平安摇头道:“我也很奇怪,暂时只知道可能跟齐先生送给我的几样东西,有关系。”
齐先生曾经带着自己去求槐叶,只是最后那张有姚字的槐叶,已经用掉。
那根碧玉簪子?可是齐先生自己和宁姚都说过这支簪子,材质普通,只是用来别发的平常簪子。
印章?
陈平安心情凝重,多半是如此了。
齐先生送过自己两次印章,总计四方。
杨老头之前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