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哭笑不得,只好解释道:“魏晋是个很好的人。”
李槐翻了个白眼,双手乱动,继续让彩绘木偶蹂躏泥人。
林守一坐在不远处一块石头上,正在翻看那幅《搜山图》,抬头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魏晋好像看不起你,或者说,最不看好你。”
正在默默收拾小书箱的李宝瓶大怒,“还有这种事情?”
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缓缓点燃柴火堆后,陈平安蹲着准备煮饭,“看不起我,跟他是不是好人,有什么关系?”
李槐一脸震惊,“陈平安,你咋想的,看不起我的人,还能是很好的好人?肯定是没那么好的好人啊!”
陈平安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自顾自说道:“魏晋那么厉害的人,还被称为陆地剑仙,可是跟我们说话的时候,还是和和气气,愿意跟我们这些孩子摆事实讲道理,你以为所有山上的神仙,都是这样的吗?不是的。我在离开小镇之前,就遇到过杀人只看自己心情、只讲自己道理的神仙,而且还不止一个。”
少年轻描淡写说着那些杀机四伏的往事,也不愿多说,继续道:“要想让人看得起,得靠自己。庄稼活做得好,烧瓷拉坯拉得好,进山砍柴烧炭你力气最大,巷子与巷子之间为了争水打架,不怕挨揍,敢冲在前边,自然而然就会让人看得起。”
陈平安看了眼他们,“这是在我们家乡。以后等到宝瓶到了大隋书院,如果读书很厉害,还有林守一,年纪不大就成了练气士,当然能够让人看得起,你李槐……的话,等年纪大一点再说,现在不用急。
李槐急眼了,“陈平安你不着急,可我着急啊!”
陈平安问道:“每天早起跟我一起走桩练拳,你起得来?”
李槐毫不犹豫:“当然起不来!”
陈平安又问:“那教你剑炉立桩?”
李槐一脸嫌弃,“学那个做什么,我年纪这么小。”
陈平安无奈道:“现在知道自己年纪小了?那你一开始跟我急什么?”
李槐目瞪口呆,想了半天,还是没有答案。最后在大伙儿一起围坐吃饭的时候,李槐夹了块腌菜,一大口饭下肚后,问道:“你们说,世上有没有一蹴而就的捷径法门啊,比如今天练了、明天就能变成神仙的本事?阿良说是没有,早知道魏晋走之前,我该问问他有没有的,万一阿良没有他有呢?那我就发达了啊。这次去大隋求学,我就踩在一把飞剑上头,嗖嗖嗖,来来回回,比陈平安走桩还快,风一样!你们就跟在我屁股后头吃灰尘吧!”
李宝瓶板着脸问道:“谁吃灰尘?”
李槐咽了咽口水,望向林守一,然后默默转头望向陈平安,最后李槐有些伤心,突然灵光乍现,他赶紧从地上捡起那只彩绘木偶,“它吃!她如今可是我手底下的甲字号大将!没办法,个子最大,最漂亮好看,还是资历最老的功勋,随我李槐征战四方的日子最长嘛,之后那五个脏兮兮的小泥人儿,就只能排到乙丙丁午己了。”
林守一笑问道:“那夹在那本《断水大崖》书里的小东西呢?”
李槐摇头道:“它们?我不太喜欢。”
李宝瓶一语道破天机,“你是因为不喜欢读书吧,随意不乐意看到它们,因为需要你先翻开书页。”
李槐一脸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的表情。
陈平安抬头看了眼远处那座略高的三枝山,问道:“过了三枝山,到了城镇的集市,你们想要买什么吗?”
李宝瓶雀跃道:“小师叔,我想买一些杂书,齐先生说儒家之外的诸子百家,都有各自的经典,不妨多看看,先生说过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陈平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买一副棋,最便宜的就可以了。”
“李槐你呢?”
“给我钱,不买东西,行不行?我想攒下来,我娘亲教过我,兜里有钱万事不慌!”
陈平安反问道:“你觉得呢?”
李槐嘿嘿笑道:“我这不是心怀侥幸嘛,万一你陈平安良心发现呢?”
陈平安呵呵一笑。
李槐顿时笑脸僵硬,赶紧转移话题,“那老道人不是要我们只要天黑了,就不要走三枝山吗?”
林守一摇头道:“我跟陈平安还有阴神前辈商量过了,如果我们夜间赶路,那厉鬼出来伤人,就将其镇压,一开始阴神前辈会袖手旁观,先让我出手,尝试着以符箓和雷法退敌,主要是让我历练一二,如果厉鬼躲着不出来,就算了,我们继续赶路就是。”
夜幕降临,一行人缓缓登山,三枝山不高,但山势平缓,山坡很大,陈平安还故意绕路了,山上有大片无后人添土的乱葬岗,当然更多还是有子孙祭奠的坟墓,收拾得干干净净,坟头竖碑,碑上有字,碑前散落着一些没有全部烧尽的纸钱。
不到一个时辰就翻过了三枝山,除了夜风微冷,没有任何奇怪之处。
林守一有些遗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