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流溢在琉璃体内的光芒褪尽,琉璃美人重归平静,恢复成僵硬不动的死物姿态。
崔瀺循循善诱道:“白送给你都不要?你怕什么,你跟陈平安是朋友,我是陈平安的学生,关系这么近,我图你什么?再说了,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贪图的,对不对?”
李槐收回视线,看着崔瀺,气愤道:“放你个屁,我身上宝贝多得很!你有虫银吗?会变成蚂蚱蜻蜓哦!”
崔瀺哭笑不得,“那是我送给你的吧?”
李槐点头道:“对啊,现在是我的了,所以你没有啊?”
崔瀺靠着车壁坐下,捧腹大笑,“果然骊珠洞天的小兔崽子,尤其是你们这些个靠自己运气和福缘,最后成为齐静春仅剩一拨亲传弟子的家伙,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石春嘉和董水井两个,就差了一些,比于禄谢谢好不到哪里去。”
崔瀺仰起头,望向自己头顶上方,啧啧道:“好一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崔瀺收回视线后,看着躺在地板上发呆的孩子,好奇问道:“真不要?”
李槐嗯了一声,“不要了,昨晚睡觉前,陈平安跟我说了,以后到了大隋书院,不可以随便接受别人的好处。”
崔瀺打趣道:“可这距离大隋边境可还有好几百里路呢,哪怕进入大隋版图,到达那座新的山崖书院,一样还有七八百里路程,加在一起就是最少千里路途。李槐你急什么?”
李槐望着天花板,“陈平安说他不会留在书院求学读书,送我们到了之后,他就会返身回家了。”
崔瀺笑道:“这不是你们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吗?”
李槐双手叠放当做枕头,轻声道:“走着走着,我就忘了啊。”
崔瀺愣了愣。
他幸灾乐祸地笑道:“没事,我不待在书院,到时候陪陈平安一起回小镇,李槐,羡慕不羡慕?”
李槐愕然转头,崔瀺满脸得意。
李槐猛然起身,掀开车帘子,满脸委屈,扯开嗓子吼道:“陈平安,崔瀺这家伙想骗我钱!”
崔瀺赶紧手忙脚乱地抱住小兔崽子,不让他继续血口喷人,对着陈平安哀嚎道:“冤枉啊!”
片刻之后,杀向车厢的陈平安带着李槐一起离开马车。
李槐小心翼翼道:“陈平安,我骗你的。”
陈平安低声道:“我知道,就是看那家伙不顺眼。”
车厢内,鼻青脸肿的白衣少年躺在车厢,龇牙咧嘴,非但没有颓丧神色,反而有些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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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庭国西北边境,一条江水的水畔,在参观过了规模远远逊色寒食江的水神庙后,一行人又走出二十余里,开始休憩整顿,准备午饭。
如今生火做饭有于禄,谢谢也不再那么万事不做,有他们搭手帮忙,陈平安就安心去江边钓鱼。春钓埂、夏钓深、秋钓荫、冬钓阳,这是小镇流传下来的谚语,深秋时节,陈平安一路小跑,专程找了个不大的江水回风湾,这才开始垂钓。
一刻钟后,陈平安成功钓上尾一尺多长的青色江鱼,但光是将鱼拖上岸,由于怕鱼竿折断或是大鱼脱钩,就又花了将近一刻钟。崔瀺就一直蹲在旁边目不转睛看着,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帮忙提着鱼,结果这顿晚餐多了一锅丰盛美味的炖鱼,自认功劳卓著的崔瀺下筷如飞,跟李槐争抢得面红耳赤。
吃过饭,和于禄一起收拾残局,空闲下来后,陈平安就开始沿着江水练习走桩。
于禄则借了鱼竿,自己去找地方钓鱼。
林守一和谢谢下棋,李宝瓶看书看得入神,李槐的书箱里多出了一个琉璃美人,是他跟崔瀺打赌赢来的,这还真不是崔瀺放水,两个人靠猜围棋黑白子的多寡,公平起见,背对着两人的于禄一把抓起,结果崔瀺两胜三负,输掉了琉璃美人,李槐不但保住了那颗虫银,麾下又多出“一员猛将”。
陈平安一路走桩,走出去很远,最后独自坐在江畔石崖上,迎着江风,在石崖上,配合十八停的呼吸法门,少年尝试着最慢的速度练习走桩。
动静之间,气定神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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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开水路后没多久,在一座远离人烟的山头,碰到过一伙不堪一击的山贼,林守一显露了一手刚刚入门的雷法,歹人就吓得屁滚尿流。
陈平安一次夜钓,钓起了一条半人长的大青鱼,下了水才成功抓获那尾稀罕大鱼,陈平安高兴得回到篝火旁后,看到守夜的于禄就咧嘴大笑,于禄望向满身湿漉漉的那个家伙,伸出大拇指。
之后途径一座布满戾气的乱葬岗,鬼魂围攻,雷法渐成的林守一大显威风,每次出手,隐约之间有雷声,尤其是满脸熠熠生辉,依稀有浅淡的紫气缭绕全身,宛如一尊雷部神将。阴魂鬼魅被雷法镇杀数十之后,乱葬岗深处,有灯火亮起,伴随着瘆人的呼喝声,一抬四角悬挂灯笼的极大轿子,阴气森森地飘然而来。
在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