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出一手缚妖索的神诰宗少年突然问道:“你既然自称出身于龙虎山位于俱芦洲的小宗门派,那可有通关文牒?能够证明你来自俱芦洲,且是张家子弟?若是证明不了,假冒龙虎山张天师一事,你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道士张山面有难色,流露出一丝犹豫。
大髯刀客有些头疼,心想如果真是小道士意气用事,冒充龙虎山上黄紫贵人的远亲,那可是罪名不小,落在有权利督查一洲道统的神诰宗手中,要吃大苦头的。一洲道主,职责所在,归根结底只是四个字,但分量极重,叫做“正本清源”。
道士张山深呼吸一口气,转头道:“陈平安,帮忙从包袱里取出通关文牒。”
古宅伥鬼杨晃苦笑一声,转头看了眼她,她似乎看出夫君的心思,点了点头,杨晃这才转过身,朗声道:“徐侠士,张道长,你们的好意,杨晃心领,若有来世,必当回报!今日神诰宗是以公法定罪,还是以私怨报仇,杨晃与拙荆全部承担便是,只是徐侠士,张道长,还有那位姓陈的小哥,可别以为我神诰宗修道之人,皆如此人啊,绝非如此,绝非如此!”
说到最后,杨晃笑声肆意,好似百年苟活,心情从未如此轻松快意,伸出拇指,指向自己,“我神诰宗!”
略作停顿,伥鬼杨晃手指指向那个老道人,“像你这种修道不修心的蠢货,终究是少数,难怪百年光阴弹指而过,你赵鎏还是个五境修为,哈哈,百年之前,我杨晃就已是五境练气士,如果没有记错,你赵鎏当时才三境柳筋境?好一个‘留人境’,留住最多的,便是你这种心怀不轨的王八蛋了!”
一番话语,古宅男人说得肆无忌惮,酣畅淋漓,却让老道人手底下那拨宗门晚辈听得面面相觑,颇为难堪。尤其是那个称呼老道为师父的青年道士,杀机毕露,背后长剑在鞘内蠢蠢欲动,竟然是一名剑修。
不过杨晃的言语,恰好戳中此人的心窝,师父赵鎏在三境滞留数十年之久,年轻剑修在此境界一样停滞已久,一步步从惊才绝艳的剑修胚子,变成有望中五境的良才美玉,慢慢沦为前途渺茫的绣花枕头,几乎终生无望炼出一口本命飞剑的花架子,他在神诰宗的地位,也在短短十年之内,就一落千丈。
遥想当年,他甚至能够与那双享誉一洲的金童玉女,偶尔聊上一两句话。
这是何等殊荣?!
尤其是那位身边经常有神异白鹿伴随的道姑女冠,当年闲聊之时,她还曾露出过一丝笑容。
这又是何等稀罕的美景?即便是礼节性的笑意,又如何?
要晓得她可是一位陆地剑仙都苦求不得的女子。而且那位风雪庙剑仙,还是宝瓶洲千年历史上最年轻的上五境剑修。
到头来,如今他却只能跟随一个大道无望的师父,带着这群小屁孩在山脚下的烂泥塘里,摸爬滚打,美其名曰历练修心,一路上斩杀些灵智未开的阴物,降伏几头尚未幻化人形的山精-水怪,然后跟什么乱七八糟的宗门孽徒、树妖女鬼纠缠不休,这算个什么事?
他一怒之下,就要出剑。
反正杀得也是伥鬼树精,死不足惜,自己再不济,也是三境剑修,与数位长老一起,掌管神诰宗外门事务的那位金童,毕竟当年还积攒下些点头之交的香火情,想必就算有责罚,也不过是面壁抄书之类的,怕什么?
一个促狭嗓音毫无征兆地响起,“剑可不能随便出鞘。”
众人循着声音,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那边的夜幕涟漪阵阵,轻轻荡漾,那位不速之客,似乎是用了上乘的隐身符箓,其实一直就在屋脊那边隔岸观火,此刻缓缓显出身形,是一位身材不那么苗条婀娜的少女,倒也谈不上臃肿肥胖,她一张红润圆脸,身穿红缎子衣裳,很有福气相。
老道人有些惊慌,连忙拱手作揖道:“赵鎏拜见傅师叔。”
踩在一把长剑之上的圆脸少女疑惑道:“你认得我?”
老道人满脸笑容,“神诰宗子弟,无论内门外门,岂会有人不认识傅师叔,那也太过孤陋寡闻了。”
圆脸少女突然黑着脸,冷笑道:“怎么,我跟金童告白失败的糗事,整座宗门都已经知道此事了?是哪个长舌妇或是闲散汉告诉你的,说出来听听,我回到宗门后,一定要好好感谢一番。”
不但是老道人一头雾水,其实所有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们之所以认得出这位傅师叔祖,可不是什么告白不告白,而是这位辈分极高的少女剑修,在神诰宗靠山惊人,平时最喜欢快速御剑,在一座座山峰之间横冲直撞,而且还是个小胖妞,一年到头这么飞来飞去,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