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将曾掖一个人晾在那边,独自返回,去跟黄篱山修士致谢告别。
缓缓下山。
坐在山门处的底部台阶上。
转头望去,一位高大少年正在奔跑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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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毫国一座州城权贵扎堆的松鹤街上,有座门槛极高的马氏府邸,本就是一等一的郡望大族,后来又因为生了个比皇亲国戚还要金枝玉叶的好女儿,使得家族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偌大一座州城内,极有声望,便是那位一向清高倨傲的刺史大人,逢年过节,都会次次主动派人去马氏府邸做客。
年关时分,这天清晨,马蹄阵阵,响彻在青石板大街上,有三骑早早入城来到这条松鹤街。
由于战火已经蔓延到只隔着一个州的石毫国中部地带,今年的年关,松鹤街不再如往年那么喜气洋洋,年味十足。
三骑纷纷下马。
一位神色萎靡的年轻男子,身穿一件青色棉袍,却学那游侠悬佩刀剑。
身边两位牵马的男女,女子身姿曼妙,可惜头戴帷帽,遮掩了容颜,还有一位背负竹箱的健硕少年。
门房是位穿着不输郡县豪绅的中年男子,打着哈欠,斜眼看着那位为首的外乡人,有些不耐烦,只是当听说此人来自书简湖青峡岛后,打了个激灵,睡意全无,立即低头哈腰,说仙师稍等片刻,他这就去与家主禀报。那位门房快步跑去,不忘回头笑着恳请那位年轻仙师莫要着急,他一定快去快回。
府邸广阔,约莫半炷香后,大汗淋漓的门房,与一位双鬓霜白的清瘦儒雅男人,一起急匆匆赶来。
两人身后,步伐不急不缓却半点不慢的老人,家塾先生模样。
帷帽之下的女子,早已热泪盈眶,只是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开口说话。
陈平安掏出那块玉牌,那位老先生接过手,正反两面,皆仔细端详一番,毕恭毕敬递还给陈平安,轻声道:“不知供奉仙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马氏家主按耐下心中惊喜和敬畏,赶紧邀请远道而来的青峡岛一行三人,进入自家府邸。
马氏家主原本还想要大开仪门,以示诚意,给那个年轻仙师婉言拒绝了。
陈平安按照与这座马氏府邸,当年那位光耀门楣的嫡女,早早商量好的那套措辞,与这位年近半百却保养得体的家主,开门见山道:“马笃宜在书简湖,最早本是松风岛修士,投在一个名叫邵洞天的老修士门下,根本无望大道,后来马笃宜另有机缘,真正得以在修行一事上登堂入室,有幸与我同脉,如今算是我的师侄辈,所以我此次出门游历,就专程前来你们马氏看看。”
这番话,身为客人,其实说得很不客气,居高临下,很符合一位书简湖修士的语气,也符合石毫国顶尖谱牒仙师的山上风范。
但是马氏家主也好,那位家族供奉也罢,反而觉得如此才对。
不然还真要立马掂量掂量这位年轻人的供奉身份,是不是作假,眼见着马氏如今岌岌可危,便坑骗到了自家头上。不然至多就是就好吃好喝,殷勤伺候一顿,就赶紧送神出门,稳妥起见,免得节外生枝,毕竟如今马氏需要的,是实打实的雪中送炭,不是什么不痛不痒的锦上添花。
虽然还是对年轻人所谓的青峡岛供奉身份,将信将疑,可到底是相信的成分更多些了,于是客气话就愈发客气,近乎谄媚。
反正客气话一箩筐,不耗一分银钱。
马氏能够有今天的家底,可不是只是靠苦祖祖辈辈、子子孙孙读那圣贤书读出来的。
唯一的麻烦,就是马氏这几十年间,太风光,太过左右逢源,什么钱都想挣,结果挣出了天大麻烦,马氏倒是不怕花银子摆平麻烦,怕就怕花了的大笔银子,买来了的,不是什么破财消灾的保命符,而是一张催命符。
若是这位年轻仙师,真是马笃宜的新师叔,那真是万事大吉!
如今的石毫国,从京城到地方,沸沸扬扬,一位分量足够的神仙修士,说话比六部衙门的那拨可怜大佬,还要管用!
进了府邸大堂,陈平安依然言语简明扼要,说马笃宜与他关系不错,如果马氏有难,可以尽量帮点小忙,如果家业稳当,那就看看家族有无适合修道的好苗子,万一真有这等福缘,至于到时候是将那棵好苗子送往书简湖修行,还是留下一笔神仙钱,两者皆可。
三天后,三骑出城。
始终头戴帷帽的女子,回望一眼州城城墙,眼神复杂。
马氏的燃眉之急,在一位青峡岛年轻供奉露面后,去了一趟刺史府邸,得以安稳度过。
一位勉强拥有练气士四五境资质的马氏孩童,投靠在一位州城的老神仙门下,开始修道,不是那种记名弟子,而是名副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