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突然想起一句刻在竹简上的美好言语。
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四无人声,声在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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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山外。
魏檗站在阮邛身边。
汉子坐在一块巨石上。
魏檗笑道:“阮先生,真不要看看落魄山那边?若是我在场,不合适,我可以离开的,保证山上山外,我都不见不闻。”
阮邛喝着酒,摇头道:“我还没有那么下作,信不过陈平安,难道信不过自己闺女?”
魏檗无言以对。
你阮邛真要信得过,还偷偷摸摸跑这趟作甚?
阮邛喝着酒。
魏檗就站在一旁陪着。
阮邛问道:“魏檗,你觉得大骊以后谁来当皇帝?”
魏檗不怕有人旁听,在北岳地界,谁敢这么做,那就是嫌命长。
至于杨家药铺那位老前辈,是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
魏檗想了想,说道:“暂时看来,宋和与宋集薪都有可能,当然是宋和可能性更大,朝野上下,根基深厚,更能服众,至于宋集薪,也就礼部有些狗急跳墙了,偷偷往他身上押注了点,但是不管如何,这些都不重要,说来说去,也就是只看两个的决定,那位娘娘说话都没用。我觉得宋长镜和崔瀺,最后都会出人意料的选择。”
阮邛说道:“大骊皇帝走得有点巧了。”
魏檗微笑不语。
阮邛是大骊头等供奉,还是谁都要讨好的宝瓶洲第一铸剑师,好友遍及一洲,“娘家”又是风雪庙,双方关系可一直没断,藕断丝连,欲语还休的,没谁觉得阮邛就与风雪庙关系破裂了,不然那块斩龙台石崖,就不会有风雪庙剑仙的身影,而只会是他阮邛干脆舍弃了风雪庙,直接与真武山对半分。
他魏檗却是大骊宋氏敕封的山水正神,有些大逆不道的僭越言语,还是少说为妙。
说一说两位皇子,无所谓,聊一聊藩王和国师,也还好,可魏檗这个北岳山神之位,是大骊先帝当年亲手钤印,魏檗要念这份情,所以关于宋正醇的生死一事,无论是阮邛提起,还是那条黄庭国老蛟聊到,魏檗一直缄默。
远处,出现一位青衣女子的身影,看似走得不快,身影却如青烟飘荡而至。
阮秀见着了阮邛和魏檗,先对魏檗点头致意,然后望向她爹,“爹,这么巧,也出来散步啊?”
阮邛点点头,随手丢了那只空荡荡的酒壶。
魏檗识趣告辞。
阮邛嘴唇微动,到头来只是又从咫尺物当中拎出一壶酒,揭了泥封,开始喝起来。
阮秀笑道:“方才在落魄山上,我碰到了陈平安。”
阮邛板着脸,“这么巧。”
不愧是父女。
阮秀便挑挑拣拣,将两人的对话给她爹说了一遍。大致意思不变,只是一些个措辞,阮秀稍作更改。
阮邛灌了一大口酒,抹了把嘴,沉声道:“陈平安是个睁眼瞎?我闺女哪里不好了,不喜欢?!谁借给他的狗胆,敢不喜欢?”
阮秀笑眯起眼。
阮邛愤懑异常,又大口喝酒,沉默片刻,“不过这小子,还算是个厚道人,不像很多男人,吃着嘴里的,总惦记着锅里的,这一点,挑不出陈平安半点毛病。”
阮邛突然狐疑道:“秀秀,该不会是这小子走了五年江湖,越来越老奸巨猾了,故意以退为进?好让我不提防着他?”
阮秀眼神有些嫌弃,看着她爹,不说话。
阮邛悻悻然道:“那小子应该不至于这么缺德。”
阮邛奇怪道:“秀秀,你就没半点不开心?秀秀,跟爹说老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陈平安,爹就问你这一次,以后都不问了,所以不许说谎话。”
阮秀笑着抬起双手,使劲摇晃,“没有唉。”
阮邛将信将疑,“如果爹跟陈平安打架,你帮谁?”
阮秀信誓旦旦道:“当然帮爹啊。”
阮邛有些欣慰。
他猛然转头。
阮秀一脸真诚,毫无破绽。
“早点回家。”阮邛这才稍稍放心,拔地而起,化虹而去。
阮秀依旧优哉游哉,一个人行走山林间,最后来到一条溪涧旁边,蹲在那儿,掬起一捧水,水中有明月,碎碎圆圆。
落魄山竹楼那边,陈平安刚想要去石桌那边独坐片刻,就给崔姓老人伸手一抓,扯入二楼屋内。
然后给老人一脚踹在腹部,整个人撞在墙壁上,陈平安单手撑地,身形翻转,刚要落地站定,又给老人一道拳罡砸中额头,竹楼随之一晃,轰然作响。
足可见这一拳的力道之大。
莫名其妙就挨了一顿狠揍的陈平安,用手背抹去嘴角血迹,狠狠骂娘一句,然后怒道:“有本事以五境对五境!”
老人嗤笑道:“行啊,就以五境的神人擂鼓式互换?”
陈平安以六步走桩向前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