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嫣然而笑,“爹,你是怕那成为神灵必须要遭受‘形销骨立、油煎魂魄’的苦楚吧?”
老翁也是个脸皮厚的,“那是自然,天底下无论是活人死物,还是咱们这些山泽精怪,人世走这一遭,都是奔着享福去的。王朝英灵成神,为何相对简单,那是有国运庇护,功德傍身,精怪鬼物成神,为何就会凶险万分,还不是离着世俗远了,攒不下阴德,跟那老天爷赊账,爹在这鬼蜮谷,一辈子才见着几个活人?有个屁的阴德,何况见着了一个就往死里坑害,骗了那么多练气士去山涧观水,害他们丢了魂魄,爹这些几百年来,每次到了清明,就绕着宝镜山一圈,一次次撮土焚香,你当是好玩啊?这是爹心里边,愧疚着呢。”
老翁没来由跺脚,恼火道:“闺女你长得这么水灵,为何那几位城主都瞧不上你?不然别说是麻雀变凤凰,做了某位城主的原配正妻,便是当个受宠的小妾,爹与你那个没出息的弟弟,也该飞黄腾达了。哪里需要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宝镜山,大眼瞪小眼,混吃等死?就说粉郎城那个大色胚,先前还嚷着要将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怎的这些年就清心寡欲,偏偏不再动心了?”
少女神色有些无辜。
别人喜不喜欢自己,也能强求不成?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眸。
老狐唏嘘不已,西山狐族,日渐凋零,没几头了。
听说宝瓶洲有一处地方,狐族昌盛,可老狐坚信自家这位闺女,就算去了那边,肯定还是艳甲一方的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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肤腻城城主府邸门口的那座白玉广场上,莹莹如镜,光可照人。
一位女童双手握拳,放在胸前,她皱着脸,噘着嘴,对着那架破损不堪的车辇,她欲哭无泪。
亏到姥姥家了。
这位肤腻城城主在接连两次逃出生天后,并无半点庆幸,唯有痛心。
第一次,她其实认栽,技不如人,在鬼蜮谷这是常有的事,好些历史上风光无限的城主,如今的日子还不如她呢,给白笼城、香祠城当牛做马,混得比鸡犬都不如,鸡犬还敢打个鸣儿、吠几声路人。那些当过城主的大鬼物,如今敢吗?
但是第二次,看似云淡风轻,半点血腥气都没,反而是最让范云萝揪心的。
欠鬼蜮谷那具大名鼎鼎的“白骨剑仙”的人情,从来都是要还的。
从无例外。
范云萝抽了抽鼻子,抹了把脸,绕着宝贝车辇行走一圈,这儿摸摸那里擦擦,心疼不已。
想要修复如新,可不得要好些小暑钱。在鬼蜮谷,不动家底,想要挣点新鲜的神仙钱,有多难?
范云萝突然之间,以额头撞辇,砰然作响。
她使劲干嚎起来。
看得那位侥幸活着返回城中的老妪,愈发心虚。当时在乌鸦岭,她与那些肤腻城宫装女鬼四散而逃,一些个时运不济,屋漏偏逢连夜雨,还不如死在那位年轻剑仙的剑下,给那头金丹鬼物带着手下掳走了,她躲得快,事后还拢起了几位肤腻城女官,算是小小的将功补过,可现在看到城主的模样,老妪便有些心里打鼓,看城主这架势,该不会是要她拿出私房钱,来修补这架宝辇吧?
一时间,老妪都有了改投别城的念头了。
鬼蜮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最底层的虾米,就只能吃泥巴了。
一旦出现损兵折将的状况,后果不堪设想,很容易招来周边势力的觊觎,一旦几方势力暗中结盟,一拥而上,那肤腻城就注定是四分五裂的下场。
在这里,只要是厮杀,最忌讳僵持不下,或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因为经常被更大的势力趁虚而入,打生打死的双方,若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何苦来哉。可鬼蜮谷某座城池一旦决意出手,多半是百般权衡之后,吃定了猎物,故而往往一击毙命,十拿九稳。
范云萝虽是金丹修为,但肤腻城依旧显得势单力薄,所以范云萝最喜欢故弄玄虚,比如她半遮半掩地对外泄露,自己与披麻宗关系相当不错,认了一位披麻宗驻守青庐镇的祖师堂嫡传修士当义兄,可老妪却知根知底,瞎扯呢,若是对方肯点这个头,别说是平辈相交的义兄,便是认了做干爹,甚至是老祖宗,范云萝都愿意。所幸那位修士,潜心问道,不问世事,在披麻宗内,与那壁画城杨麟一般,都是大道有望的天之骄子,懒得与肤腻城计较这点腌臜心思罢了。
她们这肤腻城,本就是鬼蜮谷南方诸城中最垫底的势力,带去乌鸦岭的那拨女鬼,都是范云萝手底下能打的心腹,这一趟,真是伤了肤腻城的根本。
那位白娘娘已经受了重伤,少则甲子,长则百年,只能半死不活地躺在那座池中,少了一分战力不算什么,这位白娘娘本就不以战力见长,可她是粉郎城城主偷偷养在外边的姘头,这是鬼蜮谷南方众所皆知的事实,算不得什么秘密,而那位城主的妻子,不但与城主是道侣,她也是真正管事的,为了白娘娘这件事,粉郎城一直看肤腻城极其不顺眼。
老妪微微低头,脸色阴晴不定,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