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竺泉自己还没觉得如何冤枉,就看到那个年轻人比自己还要慌张,赶紧站起身,后退两步,正色道:“恳求竺宗主一定、千万、务必、必须要掐断这些流言蜚语的苗头!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去木衣山了!”
竺泉就奇了怪了,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对付高承也没见他皱一下眉头,这会儿怎的脸色都发白了?
老娘就这么姿色不堪?好吧,长得是不咋的。
竺泉这还没伸手呢,那小王八蛋就立即掏出一壶仙家酒酿了,不但如此,还说道:“我这会儿真没几壶了,先欠着,等我走完北俱芦洲,一定给竺宗主多带些好酒。”
竺泉摆摆手,已经收了人家三壶好酒,手里这壶还没喝完呢。
不曾想那人已经将酒抛了回来,“竺宗主,其余的先欠着,回头有机会去木衣山做客再说,如果实在没机会拜访披麻宗,我就让人把酒寄往木衣山。”
然后他一抬手,将那剑仙驭回脚下,直接御剑跑了,飞快。
竺泉轻轻抱起黑衣小姑娘,疑惑道:“这小子不缺小姑娘喜欢吧,而且如此有主见,年纪轻轻,一身本事也真不算小了,为何还会如此?”
竺泉一摇头,不去想了,高承吃了这么一个大闷亏,鬼蜮谷多半不会安生了。
她御风南下。
至于有些话,不是她不想多说几句,是说不得。
心结唯有自解。
尤其是那种为人处世看似最不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偏偏钻了牛角尖。
真是神仙难解。
渡船那边。
白衣书生背剑在身后,落在了栏杆上,脚尖一点,雪白大袖翻飞,直接从窗户那边掠回了房间,窗户自行关闭。
还一动不动坐在原地“看风景”的丁潼,心弦一松,直接后仰倒去,摔在了船板上。
二楼观景台那边已经空无一人,事实上,二楼所有客人都撤回了屋子。
渡船甚至担心突如其来一剑斩下,然后就没了。
那个当初卖给小水怪一摞邸报的管事,心情不比丁潼强多少。
难兄难弟了。
最可怕的地方,不是那个年轻剑仙修为高。
而是性情难测。
不然一剑过后,生生死死,都是爽快事。也就是磕头求饶,赔钱赔命。
可是当一个足可以随意定人生死的家伙,看你是笑眯眯如老子看儿子的,言语是和和气气如哥俩好的,手段是层出不穷想也不想到的。
你能怎么办?又敢怎么办?
魏白那边就气氛凝重,陷入了这种困境。
照理说,死了一位铁艟府大供奉,对于整个魏氏而言,死掉一位沙场出身的金身境武夫,损失不可谓不大,魏白就该掂量双方斤两,可是在屋内与老嬷嬷一合计,好像竟然没能琢磨出一个合适的对策,好像做什么说什么,都有可能会错上加错,后果难测,甚至有可能无法活着走下渡船,都没机会到了春露圃再稳住局势,可什么都不做,又都觉得是在自己找死。
敲门声轻轻响起。
老嬷嬷脸色难看至极。
因为她完全没有察觉到动静,对方一路行来,无声无息。
屋内众人兴许对比那个家伙,修为都不高,可是既然今天能够坐在这间屋子,就没有一盏省油的灯。
所以都知道了来者何人。
春露圃照夜草堂那个叫青青的年轻女修,稳了稳心神,不愿自己心仪男子为难,她就要起身去开门。
魏白叹了口气,已经率先起身,伸手示意年轻女子不要冲动,他亲自去开了门,以读书人作揖道:“铁艟府魏白,拜见剑仙。”
白衣书生手持折扇,笑着跨过门槛,“魏公子无需如此客气,不打不相识嘛。”
这句话听得屋内众人眼皮子直颤,他们先前在魏白起身相迎的时候,就已经纷纷起身,并且除了铁艟府老嬷嬷和春露圃年轻女修之外,都有意无意远离了那张桌子几步,一个个屏气凝神,如临大敌。
魏白想要去轻轻关上门。
可是白衣书生跨过门槛之后,房门就自己关上。
魏白收回手,跟着那人一起走向桌子。
事到临头,他反而松了口气。那种给人刀子抵住心尖却不动的感觉,才是最难受的。
白衣书生落座后,捻起一只犹然杯口朝下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二楼屋舍的绕村茶,滋味是要好一些。”
魏白坐下后,老嬷嬷站在了他身后,唯独那个春露圃年轻女修跟着魏白一起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