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那位在此飞升的华氏祖先,道力不浅,为家族留下一份深厚的祖荫。
来了。
道心两相契,道场变颜色。
楹联和匾额的文字,开始自行脱落,金线交织在一起,缓缓幻化出一位身形模糊的女子。
华清恭先是愕然,紧接着热泪盈眶,冲出凉亭,伏地不起,自报姓名,拜见祖师。
谢狗哇了一声,小声说道:“这才是真正的神思飞逸,祖师爷显灵嘞。”
那女子只是华灵孚一缕道韵显化而成,她先让华清恭起身,再望向貂帽少女,密语一句,“剑仙前辈深明大义。”
谢狗撇撇嘴,说道:“算不上,我只是‘得道’太多,再不行‘散道’之举,怕遭了天殛。”
华灵孚微笑道:“这般合道之法,晚辈闻所未闻,真是别开生面。”
谢狗一笑置之,合道?还差得远呢。之后她便带着聂翠娥他们一起离开道场,由着华灵孚为华清恭传授符剑之法。
一处雅静屋内,小陌站在观景台那边,梅澹荡还在那边问东问西。
小陌一边耐心回答疑问,一边留心水殿凉亭那边的动静,等到华灵孚现身的一刻,他便立即撤出神识。
谢狗大摇大摆来到这边,
见那梅澹荡还在纠缠自家小陌,便有些不耐烦,“梅大剑仙,你也是有师父的人!”
梅澹荡脸皮不薄,说道:“师父让我多与小陌先生请教,只要小陌先生不赶人,我就不走。”
谢狗竖起大拇指,“比甘一般强。”
谢狗斜眼梅大剑仙,再看向小陌,埋怨道:“干嘛这么照顾他。”
小陌说道:“他太弱了。”
梅澹荡无言以对。
谢狗眼珠子急转,问道:“小陌小陌,山主人呢,我有件事,先斩后奏。”
小陌皱眉道:“什么事?”
谢狗赧颜道:“哈,管闲事。”
原来是她自作主张,用了一种远古秘法,神不知鬼不觉,偷偷将那五十来号女鬼带出五彩天下了。
小陌瞪眼道:“胡闹!真当文庙的规矩是摆设?你藏得再好,飞升城那边凭空消失了五十几位女子,此事又能瞒过文庙几天?”
谢狗病恹恹道:“那咋办嘛,做都做了。”
老厨子说得好,做人最怕“道理都懂”。钟第一的道理也不差,蹭吃蹭喝嘛,“来都来了”。
小陌沉思起来,此事看似可大可小,其实很麻烦。
谢狗说道:“小陌,你把行山杖借我用一下,我这就背着,去跟山主负荆请罪。”
小陌气笑不已,“公子有事跟山主夫人商量,稍后再说。”
一听这个,谢狗眼睛一亮,转身就走,听墙角去。
却被小陌伸手抓住后领,拽回桌旁,让她老老实实坐着。
梅澹荡欲言又止。
谢狗瞪眼道:“有屁快放。”
梅澹荡以心声问道:“宁姚到底有多强?”
何止是刘蜕好奇此事,出身蛮荒的梅澹荡也好奇,高爽他们这拨剑气长城的私剑们更好奇。
谢狗眼神怜悯看着这个家伙,“十四境纯粹剑修,再加上天下第一人的身份,你说呢?”
郑居中离开夜航船之前,曾经跟谢狗说过一个真相。
“如果战场位于五彩天下,宁姚其实可以单杀十四境的姜赦。”
因为是郑居中说的,由不得谢狗不信。
那边,宁姚和陈平安撤出芥子神识。
宁姚手上这部话本公案,略带几分志怪色彩,前些年在桐叶洲山下市井薄有名气,陈平安一向对此兴趣不大。记得当年倒悬山看门的剑仙张禄跟道童姜云生,好像就喜欢看那刀光剑影的江湖演义,俩货真价实的上五境,看那酸文人心中遐想、笔下虚构的江湖恩怨,竟然还能津津有味,也是怪事一桩。朱敛当年离开藕花福地,刚到桐叶洲那会儿,也买了一大堆的脂粉艳本。那会儿裴钱还是个小黑炭,记性好,瞥了几眼,便记住了书名,每天在那儿报菜单,揭朱敛的老底。魏羡当时跟裴钱是一伙的,也说朱敛是人丑多作怪,把裴钱笑得不行。
陈平安说道:“假设,我是说假设,宝瓶洲藏有一位剑气长城出身的私剑,猜猜看,会是谁?”
宁姚想了想,说道:“高冕。”
陈平安着实震惊,
好奇道:“这都猜得到?”
宁姚反问道:“这有什么难猜的?”
陈平安将信将疑,“不难猜吗?真不是齐廷济提前告知你此事了?”
如果不是齐廷济泄露内幕,陈平安如何都想不到宝瓶洲这边,就有一位剑气长城的“私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