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拿出来的这些符箓,就都是以官家金锭研磨而出的黄纸金线符,比起世俗朱砂、银粉符箓,品秩价值自然还是要好上一些。
孙道人扫了一眼符箓,再看了眼那黑袍老者,这位雷神宅高人仙师,只是微笑不语。
陈平安这才笑容尴尬,从袖中摸出最先那张以春露圃山上丹砂画成的天部霆司符,轻轻放在地上。
狄元封笑问道:“陈老哥这些珍藏符箓,是从哪儿买来的,瞧着相当不俗,我也想买些傍身。”
只见那位黑袍老者颇为自得道:“我虽非谱牒仙师,也无符箓师传,唯独在符箓一道,还算有些资质……”
说到这里,老人立即收敛了得意神色,悻悻然道:“当然在孙道长这边,无异于乡野稚童的嬉闹把戏了。”
孙道人觉得火候差不多了,神色淡然道:“陈兄弟莫要小瞧了自己,实不相瞒,贫道虽然在婴儿山修行多年,但是陈兄弟应当知晓我们雷神宅道人,五位真人的嫡传弟子之外,大致可分两种,要么专心修行五雷正法,要么精研符箓,希冀着能够从祖师堂那边赐下一道嫡传符箓的秘密传法。贫道便是前者。所以陈兄弟若真是精通符箓的高人,我们其实愿意邀请你一起访山。”
自称黄师的邋遢汉子开口道:“不知陈老哥精心所画符箓,威力到底如何?”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捻起一张大江横流符,一手掐诀,看似念念有词,片刻之后,丢入溪水当中,轻喝一声,双手飞快掐诀,眼花缭乱。
符箓入水即消融,但是符胆灵光四散开来,溪水当中,莹莹生辉,如一丝丝鱼线交错开来。
三人只见那黑袍老者轻喝一声,不再掐诀,双指并拢,轻喝一声“起”字,然后轻轻一抹,便有一条溪水蛟龙冲出溪涧,环绕石崖一周之后,随着老者双指所指位置,归入溪涧,老者显然是想要多抖搂几分符箓高人的风范,也确实犹有余力,符箓品秩颇高,此举之后,还有下文,因为溪涧当中,莹莹丝线犹有大半。
黑袍老者抬起双袖,一条条水柱拔地而起,围绕着石崖四人迅猛飞旋,一时间水雾弥漫,凉意沁骨。
狄元封以心声询问那位黄师,后者则以聚音成线的武夫本事,回答道:“有些道行,但是杀力薄弱,这些把戏瞧着厉害,其实几拳就碎。不过如果此人能够驾驭所有符箓,算是不小的助力,毕竟我们缺一个可以远攻的修士。再者一位符箓修士,负责破障开路,最为合适。”
黑袍老者收起了符箓神通,溪水恢复平静,水中再无符胆灵气凝聚而出的丝线,老人深呼吸一口气,脸色微微涨红。
孙道人
以心声与两人说道:“哪怕加上一境,差不多该是洞府境修为,哪怕犹有藏私,蒙蔽我们,我依旧可以肯定,此人绝对不会是那龙门境神仙。所以我们就当他是一位洞府境修士,或是不擅近身搏杀的观海境修士,不上不下,够咱们用,又无法对我们造成危险,刚刚好。除了那张先前显露出来的雷符,此人肯定还藏有几张压箱底的真正好符,我们还要多加注意。”
黄师突然聚音成线,与两人说道:“此人身上黑袍,说不定会是一件法袍。”
狄元封笑道:“不急,边走边看,慢慢计较一番,回头再做定论。”
孙道人对陈平安说道:“此次若是访山顺利,道友可以与贫道一同返回婴儿山,贫道为你尝试着引荐一二。”
那黑袍老者愣了一下,然后眼神炙热,嘴唇微动,竟是激动得说不出言语。
对于山泽野修而言,能够半路跻身婴儿山这种有元婴大修士坐镇的仙家门派,无异于再投个好胎做人一次了。
狄元封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然后微笑道:“不知陈老哥,能否细细讲解这些符箓的功效?”
陈平安手指地上符箓,一一讲解过去,对于破障符言语不多,只说是一道独门所学的过桥符,毕竟寻常的破障符,没有太多花样可言,已经露过一手的水符,更是懒得多说,但是在雷符、撮壤土符上,将那攻伐威力娓娓道来,落在对方三人耳中,自然有几分自吹自夸的嫌疑,不过还是高看了一眼这位黑袍老者。
讲述两种重要符箓的大致根脚与相关威势。
既是诚意,也是示威。
这就是一位山泽野修该有的手段。
与那狄元封先前故意拿出那幅临摹的郡守府秘藏形势图,是一样的道理。
那就是一位雷神宅谱牒仙师该有的底蕴。
四人一番寒暄过后,开始动身赶路。
狄元封见到那位凑近乎跟在高瘦道人身边的黑袍老者。
走在稍后边的狄元封轻轻摇头,黄师则眼神漠然,不过有意无意,多看了几眼那件黑袍。
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