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笑着摇头,缓缓放下帘子。
被取名为数典的年轻女子,瞥了眼前方那一骑年轻男子的背影,她心中悲苦,却不敢流露出丝毫。
当年她与清风城许氏母子、正阳山搬山猿一起进入骊珠洞天,众人都是为机缘而来,到头来,结果她竟是最凄惨的一个,一桩福缘没捞到手,还惹下天大的祸事,货真价实的灭门之祸,她爷爷,海潮铁骑的主人,在被势不可挡的大骊兵马灭国之后,原本已经顺势而为,丢了兵权,但是在朝廷那边保住了一份官身,然后得以告老还乡,但是这个年轻人,出现了。
荣归故里,朝廷抽调出来的随行护卫,加上爷爷的亲军扈从,百余人,都死了,遍地尸体。
她与老人一起跪倒在地。
马苦玄站在跪地两人之间,伸手按在两颗脑袋之上,说两颗脑袋,还不了债,就算整支海潮铁骑都死绝了,也还不上。
马苦玄就问那个老人,应该怎么办。
老人开始磕头,祈求马苦玄放过他孙女,只管取他性命。
一生戎马生涯,战功无数,哪里想到会落得这么个下场,女子在一旁木然跪着。
马苦玄便一掌按下,地上留下一具惨不忍睹的瘫软尸体。
最后马苦玄没有杀她,将她留在了身边,赏赐了她一个数典的名字,没有姓氏。
失魂落魄的数典,最后跟随马苦玄去往龙泉郡。
一路上多次杀人随心的年轻男子,重返家乡后,第一个去处,不是杏花巷,更不是他爹娘住处,而是走在了龙须河之畔,在那龙须河与铁符江接壤处的瀑布口子上,然后数典看到了一位捧剑神祇的出现,是大骊第一等水神,名为杨花。
马苦玄当时蹲在江河分界处,轻轻往水中丢掷石子,对那位神位极高的大骊神灵笑道:“我知道你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侍女,我呢,只是你麾下河神的孙子,照理说,应该礼敬你几分,但是我听说你对我奶奶不太客气,那么你就要小心了,人生在世,无论是修道之人,还是神祇鬼怪,欠了债都是要还的,等到我下次返回这边探望奶奶,你若是还是没还清债,敢对这条龙须河颐指气使,那么我就要将你的金身拘押到真武山上,日日锤炼,碎了多少香火精华,我便喂你多少香火,我要你还上一千年,哪怕我马苦玄死了,只要真武山还在,你就要受一千年的苦头,少一天,都算我马苦玄输。”
水神杨花嗤之以鼻。
马苦玄又说了一句,“你既然能够成为大江正神,吃苦自然不太怕,没关系,你到底是女子出身,人性不在,有些秉性难以祛除干净,我会每隔几年就抓些淫祠神祇,或是山泽精怪,去往真武山,然后传授他们一桩早已失去传承的神道秘术,让他们因祸得福,让你知道什么叫钱债身偿。”
马苦玄最后说道:“我与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别学某些人,蠢到以为很多小事,就只是小事。不然我马苦玄破境太快,你们还债也会很快的。”
那位铁符江水神没有言语,只是面带讥笑。
马苦玄歪着脑袋,“不信,对不对?”
马苦玄微笑道:“那就等着。我现在也改变主意了,很快就有一天,我会让太后娘娘亲自下懿旨,交到你手上,让你去往真武山辖境,担任大江水神,到时候我再登门做客,希望水神娘娘可以盛情款待,我再礼尚往来,邀请你去山上做客。”
杨花神色凝重。
马苦玄摇摇头,“不好意思,晚了。”
杨花眯起眼。
一位真武山护道人,在马苦玄身后现出身形,微微一笑,“水神娘娘,擅自杀人,不合规矩。”
杨花冷笑道:“马苦玄已经是你们真武山的山主了?”
那位兵家修士摇摇头,笑道:“自然不是。只不过马苦玄说话,似乎比我们山主更管用一些,我也心生不满已久,无可奈何罢了。”
杨花发现那位修士朝悄悄自己使了个眼色。
杨花叹了口气,对马苦玄说道:“马兰花很快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河神祠庙。”
龙须河河婆马兰花,当年从河婆晋升河神后,却一直无法建造祠庙。
若是铁符江水神金口一开,建造香火祠庙,合情合理,无论是龙州当地官府,还是大骊朝廷礼部那边,都不会为难。
马苦玄站起身,拍拍手,“好的,那么我马苦玄也反悔一回,以后水神娘娘,便是我马苦玄的贵客。”
在那之后,身材修长的马苦玄,黑衣白玉带,就像一位豪阀门第走出游山玩水的翩翩公子,他走在龙须河畔,当他不再隐藏气机,故意泄露出气息,走出去没多远,河中便有水草浮现,摇曳河水中,似乎在窥探岸上动静。
好似不敢与马苦玄相认,那位姿容不再老朽衰老的妇人,从河面探出脑袋后,她望着那个岸上的年轻男子,江河水神不会流泪,妇人却下意识擦拭脸庞。
那是婢女“数典”第一次见到年轻魔头马苦玄,灿烂而笑。她还发现原来这种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