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鸢哈哈大笑,转身从书案上抽出一摞纸张,以工整小楷书写,递给魏檗,“都写在上边了。”
魏檗低头翻阅纸上内容,啧啧道:“一路行来,当地百姓都说馀春郡来了个谁都见
不着面的父母官,原来吴郡守也没闲着。”
道听途说而来的杂乱消息,意义不大,而且很容易误事。
吴鸢纸上所写,却是记载了中岳掣紫山和山君晋青在历史上,做过哪些实实在在的举动。
魏檗一边仔细浏览着纸上所写,皆是晋青在哪朝哪代哪个年号,具体做了什么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除此之外,还有朱笔批注,写了吴鸢自己作为旁观者好像翻看史书的详细注解,一些个流传民间的传闻事迹,吴鸢也写,不过都会各自圈画以“神异”、“志怪”两语在尾。
魏檗看得仔细,却也快,很快就看完了一大摞纸张,还给吴鸢后,笑道:“没白送礼物。”
魏檗踮起脚跟,瞥了眼桌案上的那堆纸张,“呦,巧了,吴大人最近就在研究云兴郡诸多砚坑的开凿渊源?怎么,要版刻出书不成?馀春郡太守,偷偷靠着云兴郡的特产挣私房钱,不太像话吧?”
吴鸢坦诚道:“无所事事,想要以此小事作为切入点,多看出些朱荧王朝的官场变迁,亡国皇宫文库秘档,早已封禁,下官可没机会去翻阅,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魏檗点点头,赞赏道:“吴大人没当在咱们龙州的新任刺史,让人扼腕叹息。”
吴鸢笑道:“功赏过罚,本该如此。能够保住郡守的官帽子,我已经很满足,还可以不碍朝廷某些大人物的眼,不挡某些人的路,算是因祸得福吧。躲在这边,乐得清净。”
魏檗没有久留的意思,吴鸢说道:“山君此次离开辖境,肯定要拜访许弱,对吧?最好先去了中岳祠庙,再拜访故友不迟。”
魏檗点头道:“是这么打算的。先前我在披云山闭关,许先生帮着压阵守关,等我即将成功出关之际,又悄然离去,返回你们掣紫山。这么一份天大的香火情,不当面致谢一番,说不过去。”
吴鸢笑道:“那就劳烦山君大人速速离去,莫要耽误下官欣赏古砚了。”
魏檗笑着离去,身形消散。
其实在魏檗离开渡船,在云兴郡现身后,中岳山巅的祠庙,那尊巍峨神像,就睁开了一双金色眼眸,只是山君晋青,对于那位白衣神人的造访,选择了视而不见。
等到魏檗出现在山脚馀春郡,晋青大步走出金身神像,是一位身材高大、紫衣玉带的魁梧男子,山上香火鼎盛,却无人可见这幅画面。
晋青就在大殿众多善男信女中间走过,跨过门槛后,一步跨出,直接来到相对寂静的掣紫山次峰之巅。
世间各国的大小五岳,几乎都不会是孤零零的孤山两三峰,往往辖境广袤,山脉绵延,像这掣紫山就有八峰组成,主峰被誉为朱荧王朝中部版图的万山之宗主,山峰之巅建有中岳庙,为历代帝王臣民的祭祀之地。
次峰名为叠嶂峰,山巅并无道观寺庙建筑,是晋青最早建立的一座山神行宫,如今只有几位山君女使在那边打理屋舍,并无山神坐镇其中。
建筑出现之初,晋青还不是中岳山君,掣紫山却已经是朱荧王朝的古老中岳,老山君金身崩坏之后,职掌一岳的权柄,便交到晋青手上,而当时手握一国权柄的朱荧名相,曾经就在叠嶂峰北腰筑造茅庐,在那治学、习武多年。
晋青神色漠然,俯瞰大地山河。
一切人事,过眼云烟。
晋青视线偏移,在那座封龙峰老君洞,墨家豪侠许弱,就待在那边独自一人,说是潜心修行,其实掣紫山地界山水神祇,都心知肚明,许弱是在监察中岳。相较于新东岳碛山那边打得天翻地覆,双方修士死伤无数,掣紫山算是染血极少了,晋青只知道许弱离开过两次中岳地界,最近一次,是去披云山,为那魏檗守关,第一次却是踪迹渺茫,在那之后,晋青原本以为必然要露面的某位可谓朱荧王朝定海神针的老剑仙,就一直没有现身,晋青不确定是不是许弱找上门去的关系。
如果真是许弱拦下了那位老剑仙。
作为宝瓶洲一岳山君,晋青心里反而会好受一些。
关于许弱此人的修为高低,谁都看不出,也没个确切说法,如果说龙泉剑宗阮邛,是如今宝瓶洲最出名上五境修士,那么许弱,就是最深藏不露的那个,唯一的线索,是风雪庙魏晋挑战天君谢实,事后有过只言片语流传开来,说是有人横剑在后,他魏晋未必能够胜出。
哪怕许弱就在晋青的眼皮底下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