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御剑悬停的矮小老者,双臂长如猿猴,肩扛一根长棍,双手随意搭在棍上,他眉发皆白,却身穿黑衣,长剑缓缓打转,偶尔一吸气,就将邻居那边的一两位琵琶女子吸入嘴中,细细嚼咽。老者其中一只手上,带了一串念珠,只是念珠却颇为粗糙,只是大大小小、棱角分明的石子。
老者附近那位坐龙椅、戴冠冕的女子也不以为意,还挥了挥袖中,主动将十数位“婢女”拍向老者,任其吞食果腹。
一位身穿雪白道袍道人,悬空而坐,面容模糊,身高三百丈,却不是法相,便是真身。道人背后悬停有一轮皎洁弯月,好似从天上摘取到了人间。
有那三头六臂的巨人,坐在一张由一部部金色书籍铺放而成的巨大蒲团上,哪怕是这般席地而坐,依旧要比那“邻居”道人更高,胸膛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痕,深如沟壑,巨人并未刻意遮掩,这等奇耻大辱,何时找回场子,何时随手抹平。
极高处,有一位衣衫整洁的大髯汉子,腰间佩刀,背后负剑。身边站着一个背负剑架的年轻人,衣衫褴褛,剑架插剑极多,被瘦弱年轻人背在身后,如孔雀开屏。
上一次群雄齐聚的英灵殿秘密议事,他明明得了诏令,依旧并未到场,露个面都不乐意,但是当时也无人胆敢多说什么。
更高处,是一位正襟危坐的儒衫男子,面带笑意,双手叠放在腹部,掌心托有一团拳头大小的亮光,倏忽雪白,骤然漆黑,蓦然五彩焕然。
一位极其俊美的年轻人,位置不高也不低,不但幻化人形,身材也只与常人等高,只是细看之下,他那张脸皮,竟是拼凑而成,腰间系挂着一只岁月悠久的养剑葫,里边装着的,都是剑仙残余魂魄,与众多意气磨损的本命飞剑,他与身边这些座位高高低低的大妖差不多,已经不现世太久太久,养剑葫内的玩意儿,都是一代一代的徒子徒孙们供奉而来。
一个身披金甲的魁梧壮汉,双脚站在大地之上,双拳紧握,不断有浓稠如油水的金光,从甲胄缝隙当中流淌而出。这副仙兵品秩却趋于支离破碎的金甲,可不是什么主动披挂在身的宝物,而是一座宛如小天地的牢笼。
万年之前,人族登顶,妖族被驱逐到疆域广袤但是物产与灵气皆贫瘠的蛮夷之地,然后剑修被流徙到如今的剑气长城一带,开始筑城据守,这就是如今所谓的蛮荒天下,昔年人间一分为四后的其中之一。蛮荒天下刚刚正式成为“一座天下”之初,天地初成,好似新生儿,大道尚是雏形,并未稳固。剑气长城这边有三位刑徒剑修,以陈清都为首,问剑于托月山,在那之后,妖祖便消失无踪,群龙无首,这才形成了蛮荒天下与剑气长城的对峙格局,而那口被称为英灵殿的古井,既是后来大妖的议事之地,也历来是拘押之所,其实托月山才是最早类似世俗王朝的皇城宫殿,只是托月山一战过后,陈清都独自一人返回剑气长城,托月山当时破碎不堪,只好再造一座“陪都”英灵殿用来议事。只是万年历史上,十四个王座,从未聚齐过,至多六七位,已经算是蛮荒天下少有的大事需要商量,少则两三头大妖便也能在那边决断立誓。
在经过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一番惊天动地的厮杀过后,山泽大野龙蛇,崛起无数,蜂拥而起,各自割据一方,这位金甲汉子,更是其中最拔尖的佼佼者,蛮荒大地,在那场大战后,失去了唯一一位能够服众者的踪迹,他便要争那天下共主的身份,只是按照规矩,登顶托月山落败,受了责罚,被负责看守托月山的几头大妖,合力将他拘押在英灵殿的那口古井底部。
不曾想他机关算计,勾连外界,好不容易得以挣脱束缚,刚好有一位骑牛小道士游历蛮荒天下,到了古井这边,站在井口上,伸出一根手指,将这头好不容易挣脱束缚爬出井底的大妖,给轻轻按回了井底。一根手指,不但将他重新按下井底牢狱,更有金光泻下,牢牢困住了这头辈分极高的大妖,亏得大妖性命自古悠久,远远不是那些远古神灵饲养的人族可以媲美,一旦选择蛰伏长眠,光阴长河的流逝,更是对它们影响极小,这才终于熬到了那位老者的重新出现,准许他以戴罪之身将功补过。
南边那条静止不动的横线上。
倒悬的山岳,金袍的大妖。
琼楼玉宇中独坐栏杆的大妖,好似浩然天下书上记载的远古仙人。
神灵尸骸头颅上的男人,身边那根贯穿尸骸头颅的长枪,蕴藉着蛮荒天下最为精纯的雷法神意。
枯骨王座之上,它将一位远古大剑仙打造成了重返巅峰境界的傀儡。
围绕圆柱的那条猩红长蛇,就像是蛮荒天下统率所有水神的主人。
雪白道袍的道士,将那蛮荒天下三轮月之一的半数精魄,炼化成了本命物。
三头六臂的巨人,曾经率先登上剑气长城,挨了陈清都一剑未死。此去浩然天下,有那祖师堂的地盘,无论大小,皆碎之。
帝王冠冕的龙袍女子,志在成为浩然天下九大洲的山下共主,人间香火的有序流转,神灵的再次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