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高中毕业,过了十六岁不久,黄秀梅没有再上学,入了社会。√
跟随同村的年轻女孩进城打工。
生活终于脱离了后母的魔爪。
她第一次得到了人生的自由,呼吸到了新鲜又清净的空气。
身上的伤痕日益减少。
留下的疤尽管很难消掉,却在身体新陈代谢的不断努力下,也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但精神上的创伤,是一时难以消除的。
因不幸的成长环境,她性格孤僻,很难融入到人群中去。
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去握别人主动伸过来的手,也不逢迎别人的欢笑。
看起来孤独寂寞冷。
特别不容易亲近。
唯有她知道,她不是不想跟别人走在一起,而是她根本不知道如何让自己处身在人群之中。
宁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着,也不想在欢闹的气氛中表现得不知所措。
这就是了社会之后的她。
年轻,漂亮,孤僻,寂寞,忧伤,安静,……
像她这样的女孩,自然也有男孩去追求。
但她对感情之事的认识,幼稚而畸形。
她一直都不相信从男人那里能够得到什么关怀,更不会认为一个男人会用那个叫爱的东西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男人追求女人,说白了,就是床上的那点儿肮脏事。
男人之所以愿意跟女人在一起,就是因为他可以拥有一个每一夜都不让自己孤独的对象。
男人离开了哪个女人,都可以再找到别的女人,与之共筑欢乐。
男人没有感情,只有性。
——这种错误的认识,自然是受了她的父亲的影响。
在她所接触的男性之中,只有与父亲在一起的时间是最长的。
而父亲在她记忆里的种种表现她渐渐有了对男性畸形的认识。
她那样的一种成长环境她有着这样的想法,自然是不足为怪的。
社会后,在长久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不愿意跟男性说话。
尤其是那些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得特别热情的男性。
她拒绝人的亲近,尤其是男性。
当然,即便是女性,她也很少有什么话要说。
总之,她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外表安静,内在孤独。
她的心永远都不会向人敞开。
……
……
上天似乎有意要跟黄秀梅开一个玩笑。
在她快二十岁的时候,飞来了一个横祸。
在建筑工地打工的父亲,从二十多层的楼上摔下,身子砸在一堆竖起的钢管上,当场一命呜呼。
工地上替他收尸的人,见到父亲的尸体,竟不知如何下手。
因为父亲的尸体已经血肉模糊,如一滩烂泥,又跟钢材凝在一起,连骨头都断裂了不知多少节。
她没有看到父亲死时的场景。
当她和后母赶到那里的时候,那里已经被草草清理。
只有一些血迹证明那里曾经出过人身事故。
房地产商压下这个不详的事件,四处用钱压下消息。
不到一个星期,父亲的死就没有消息了。
父亲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忽然消失了。
当时,她的感觉就是,父亲不是通过死亡这种方式,从人间走向另一个世界,而是通过某种神秘的方式自己很神奇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总而言之,她再也看不到她的父亲了。
能够证明父亲还存在的东西,只有一个小小的骨灰盒。
后母在父亲死后得到赔偿不久,便携款而走。
的钱都被这个可怕的女人卷走,只给她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家。
但是,那个家,她已经没有什么眷恋。
草草埋了父亲的骨灰,她便又进城打工了。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留下一滴眼泪。
甚至,心里也一丝痛苦都没有。
在她看来,那个给了她失望和绝望的家,并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
对自己没有什么关怀的父亲,也丝毫得不到她的一点垂怜。
死了就死了,生前没有给她幸福,死后留下的钱,也被另一个女人卷走了,她什么也没有得到。
她得到的,只有一个,解脱。
那个家,已经荡然无存。
那个家就是她内心的阴影,一旦它不存在了,她便可以轻易地把它从心里抹去了。
当然,她也不可能完全抹去。
长久以来养成的性格,对人事的思考和看法,依然根深蒂固地影响着她。
她还是那么不合群。
她依然孤独。
在很多个夜晚,她也会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少了什么。
至于少了什么,她不知道。
总是感觉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