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伯通被金岳峰点了穴道，然后带出了这个山洞。

风雪怒啸，洞口处的血气扑过来，很浓。

康鹏看着肖怒虎等人，眼睛一次一次流连在甄雪晴的身上，不肯离去。

其实，自从在这里看到了甄雪晴后，他便注意她了。

甄雪晴当然也注意了他，只不过她的眼中满是仇恨，除此之外便只有杀意。

而他看她的目光，多少带了些温和，更带了些让人察觉不到的愧疚。

他是不敢将自己隐藏的那个秘密示人的。

本来，见到甄雪晴后，他迫切希望对她说出那个秘密，可是真的见了她，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勇气说出来。

他知道，即便说了出来，甄雪晴也不一定会相信。

既然如此，不如不说出来她把自己当作仇人吧。

甄弃疾是他杀的，甄夫人是他杀的，只要她愿意相信，就让她相信吧。

死在自己的女儿手里，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即便自己死了，她也不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女儿。

何必让她知道太多的事呢？尽管没有什么养育之恩，但在甄府七年有余，他是看着她长大的。

这一份情，当初虽然没有掺杂父女之情，现在想来，也依然让人倍感温馨。

能够与她有过这么长的“交往”，老天已经待他不薄，他也应当感恩了。

想想自己的人生，浮浮沉沉，历经了太多人间的悲欢，也算是很吧，但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出烂戏。

在这一出烂戏里，能够有几份值得自己留恋的，他没有什么怨言了。

尤其是现在，临死的时候，还能看到自己的女儿，而且还是死在自己的女儿手里，他更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现在，在这个山洞里，他没有再看那散发着逼人目光的金银财宝，而是看着甄雪晴，说道：“你们杀我，我绝不会反抗……我只希望，是甄雪晴杀了我……我愿意死在她的剑下。”

甄雪晴怒目而对，道：“我正有此意。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不仅要杀了你，还要在杀了你之前，好好地折磨你。即便把你杀死了，我也要将你的尸体大卸八块，扔出去喂山林中的够豺虎豹……”

康鹏道：“只要是死在你的手里，怎么死都无所谓。”

柳杨道：“在她杀了你之前，我要先在你的身上砍数刀，以报你杀史大当家的之仇。”

康鹏道：“砍吧，给我留一口气雪晴断了我的命。”

柳杨冷哼了一声，然后立即上前，向康鹏倒在地上的身体砍了数刀。

而康鹏在利刃破肉之时，竟然一声不吭，甚至连半个呻吟也没有。

虽说是砍数刀，但柳杨并没有留情，在康鹏的身上刀起刀落了不止十刀。

如不是肖怒虎阻止，也许她还会砍下去。

“好了，够了，给他留一口气吧。”肖怒虎止住了柳杨扬起的胳膊，说道。

然后，他疑惑地问向康鹏，道：“为何非要死在甄雪晴的手里？”

康鹏道：“欠她的太多，死在她的手里，我死而无憾。”

肖怒虎道：“原因不止这一个吧？”

康鹏道：“你是聪明之人，我只希望你不要问太多太过自作聪明之事。”

肖怒虎道：“我不是什么聪明之人，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但是，普通人在遇到一些问题时，也会有疑惑的，我现在一想到你非要死在甄雪晴的手里这一事，便非常疑惑了。”

康鹏道：“杀了我，不就是你们最大的心愿么？我死在你们的手里，不就是了却了你们的心愿？你还有什么好疑惑的？”

肖怒虎道：“不，你要死在甄雪晴的手里，而不是我们——我与柳杨——的手里，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文章。”

康鹏忍着身体传来的剧痛，冒着热汗，道：“死则死矣，我只希望死在她的手里，因为我最对她不起，也因为与你们的关系相比，我与她的更为亲近一些。”

他吃力地动了动身子，又说道：“死在一个自己所熟悉的人手里，总比死在你们这两个对我来说依然是陌生人的手里，要好得多吧？”

肖怒虎想了想，说道：“也许，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甄雪晴道：“何必跟他那么多废话？让我杀了他，我求之不得呢。”

说罢，她抽出手中的剑，往康鹏的身上狠狠地刺了过去。

剑刺在他的肋骨处，但他依然没有发出一丝因痛苦而不得不发出的呻吟。

“好！好！好！来吧，再刺我一剑！”康鹏很想大笑，却在大声说了这几个字后，咳出了一嘴的鲜血。

甄雪晴道：“死到临头，还是这副嘴脸，我对你更恨更怒。”

说着，她从他的肋骨处抽出了剑，朝着他左肩的琵琶骨处刺了一剑。

康鹏的头部随着剑砸在了地上。

他很想再说什么，但嘴里吐出的不是言词，而是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