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天边突然下来了淋淋漓漓的细雨,把这座杯觥交错的城市给彻底地洗刷了一遍。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死而弃之沟壑,人之情不忍为,故有葬死之仪。葬者,藏也……”
突然一声声挽歌从远空处隐隐传来,声音凄怆悲切,宛若箜篌余音,在天隅之间持久地回荡。
听到这么多人悼念着关于死者的亡词,我不禁掏出手机翻起日历,才发现今天是清明节。
我又往前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户人家大门敞开,大门两侧站满了人群,他们的目光纷纷投向了门内,却是一具棺材横放在车架上。
想必这些观看的人群就是死者的家属了,那些系白孝带的应该是直系晚辈血亲,戴黑纱的应该是跟死者平辈的人,或者是其他的亲属。而在白孝带上和黑纱上缝一小块红布的则是死者孙辈的人,还有一些人的衣领戴着一朵小白花,这些人是前来吊丧探葬的来宾。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身盖黄绸,脚穿寿鞋,虽然外面摆满了几十张桌子,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坐在桌旁谈笑风生,此刻从他们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出的只有无尽的悲伤,叹息和怜悯。
倏忽间,那辆架车就被人拉着走出了门外,随后吊丧的人们呼之欲出,纷纷紧随其后,一阵阵哀声恸哭的凄惨声缕缕不绝,甚至有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姨突然昏厥于地,多亏了身后有人,她这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随后那辆架车就被推进了灵车之中,这个时候人们哭的更厉害了,很多妇女冲上前去,用双手撑住后备箱的门栓,死活不愿意把门闭合,因为只有门一闭合,他们就永远看不到死者的面容了。
情之于礼,但是灵车里的管理员还是极力地让他们走,就这样彼此僵持了长达十几分钟的时间,管理员才把门给关上。
随后灵车启动,后面的人们纷纷扶跪于地,朝着灵车磕头痛哭起来。
而后面还有一群人站在道路的两边,只见他们右手扬着白幡,左手端起一碗黄土,等到灵车走远之后,他们把黄土纷纷泼洒于空,黄土很快就消散不见,复始大地。在他们那里,这个叫做入土为安,当然这个入土为安的含义与土葬不同。
灵车越走越远,然而还有几位嗓子快要哭哑的妇女朝着灵车一步一叩首起来,磕一下头,走一步,再磕一下头,再走一步,不到一会儿的时间,她们的额头都被刻出了几道暗红的血印,然而她们完全忘乎了痛疼,依旧朝着灵车拜叩追赶着。
但是人的速度哪里有灵车快,更何况她们边跪边走,最终灵车与她们拉开了一大截的距离,灵车走了之后,那些哭喊着的人们也被几个家丁给死拉了回来,那些情绪不稳定的人们也渐渐地被直系家属们给安顿了下来,最后顺便召唤几个人打理后事,整顿家务,很快门外摆放的桌子椅子就被清空了,门外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只是他们的门前仍然悬挂着白色的长绫。
看到这里,我不禁心神恍惚,不知道怎么了,我的眼眶竟然有些微红,好似有什么东西惹得眼睛热热的。
我不禁吸了一口凉气,转身就走,心想要是再多在停留一会儿,恐怕我的眼泪就矜持不住了。
随后我又到来了那后山的小树林,进入了那房屋之中,看到黑衣大叔已经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吸着烟了。
当我看到地面上已经扔了十几根烟头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已经在这里等了我好长时间,为此我感到有些感动,真是没想到他等了我这么长时间他还按照约定继续等我,可见黑衣大叔很守信用,就是那种约定之后见不到面誓不罢休的样子。
我说:“大叔你傻啊,这么冷的天你还一个人坐在这里等我,我没来你不会提前走啊。”
“我倒觉得你傻。老子在冬天破冰游泳都不感到冷,更何况这种快要入夏的天气。”黑衣大叔笑了笑,又扔了一根烟,随后他又从口袋掏出了一包烟。
只是这次的烟与以往不同,因为烟盒上面沾染着一丝的血迹。
“大叔,这是谁流的血?”我问道。
黑衣大叔眉头一皱,摇了摇头:“这个血迹,你是熟悉的,你猜是你媳妇的,还是谁的?”
“那就是苏雪的?”我愣了一下,脑袋里又不禁想起了苏雪的样子,我们刚结婚,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而现在苏雪的死因跟那个老婆婆有关联,或许除了这个老婆婆以外,就没有人知道苏雪为什么死去了。
所以对于这个事情我也很是难过,毕竟她是我的妻子。
因此现在黑衣大叔只要一说什么事,我都会觉得他在说苏雪。
“没错,就是她的,不过你猜猜这血我是从哪里得到的?”黑衣大叔故意勾起我的兴趣,继续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