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必然不会想要让老爷子知道她得了绝症的事情。
等到战予丞踏出了门口,关上了门,汪院长拿起了话筒,拨出去了一个电话:“老爷子,阿岚出事了。我记得,阿岚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战予丞一踏出办公室,先前被他压下去的头痛,再度来袭。
耳边含笑的嗓音响起:“战予丞,如果你早点察觉到她不舒服的话,她的病情会控制住。可是你没有。你留在她身边,有什么用呢?神志就在刚才你还*了她……”
他顿住了脚步。
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了四周。
安静的长廊上,一个人都没有。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既然没有人的话,那刚才是谁在说话?
他不去想,又往前走。
可是,身子却像是掉进了池塘里。
那含笑的嗓音,突然变得极为冰冷起来,犹如密密麻麻的水草,将他的身子紧紧缠住,“她以后都不会想要见你了!你是害死她的凶手,她怎么会想要去见一个*自己,害死自己的凶手呢?你去死吧!”
那声音大到了极点,像是重锤一般,用力敲打着他的耳膜。
他眼前一黑,高大的身子摔倒在地上。
陷入昏沉之前,他在想着,不管刚才说话的人是谁,那个人说得都对。
阿岚不会想要见他了。
他不如死掉算了。
他死了之后,阿岚也许会开心一些。
她在做梦,她知道。
梦里面,她又回到了跟战予丞第一次见面的游轮里。
月光如水,洒在战予丞的脸上。
他的眼睛明亮,温软得就如此时的月光。
俊美的脸像是一只无害的金毛犬似的,逼近了她的脖颈,高挺的鼻尖,轻轻厮磨着她的脖颈。
她知道,他看到了她脖子上的吻痕。
她的灵魂飘散在半空中,看着身子往后仰,一手支撑在台阶上的自己满脸的戒备和无奈,看着他。
那个傻瓜以为她受伤了。
她知道,他后面会说,“阿岚,你受伤了呢。你是不是很疼?我给你吹吹,你就不疼了呢……”
真得很奇怪。已经过去了五年,五年后的现在,她和他已经闹得那么难堪,她却还是清楚的记得她和他初见的画面,他说的话,他的眼神,她都清楚的记得。
甚至此时在梦里面,她没有怨恨。
唇瓣是笑着的。
她静静的等着他开口说那些话。
可他却突然抱住了她的肩膀,温软明亮犹如月光一般的眼睛里,都是浅浅的水光,“阿岚,如果我死掉的话,你会不会少恨我一些?你会不会快乐一些?”
她一惊。
看着他绝望的眼睛,她连想都没有想得就道:“你不要死!”
可是,他却听不到。
而他抱着的另外一个自己,却满脸冷漠的开口:“你现在就去死吧。”
他站起身,他脚下的甲板突然破了一个大洞,他的身子落了下去,她伸出了手,却碰不到他的指尖。
她眼睁睁得看着他的身子被冰凉的海水吞没。
“不要!”她泪流满面,巨大的绝望如同厚重的毛毡,将她层层裹住。
那种窒息般的疼痛感,让她登时醒来。
窗外阳光很好,洒满了整个房间。
她有些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梦里面的黑暗,对比此时跳跃的阳光,让她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喉咙干涩疼到了极点,就像是含着一块热碳一样。
“你醒了。”男人的嗓音响起。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他身穿黑色亚麻衬衫,衬衫的扣子微微解开,露出带着血痂的锁骨。
她的心,先是放了下来。
他没有死,他还在。
他已经走到了床边,想要去摸她的头,可是手却顿住,“你一直都在发烧。我去叫医生。”
“你站住。”她叫住了他,吃力的想要坐起身来,“你转过身来。”
男人的背脊几乎是僵硬的。
梦里面看着战予丞被海水吞没的绝望,那种被厚重毛毡包裹住的窒息感,此时再度来袭。
她的声音破碎沙哑,“你转过身来。”
像是听出了她的绝望,他转过身来。
深邃的双眸看向了她,看着她苍白着一张脸,奋力得撑起了身子,死死得看着他。
“席!耀!爵!”她一个字一个字得叫出了他的名字,“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又会在白天出现?予丞呢?”
眼前的男人,脸色苍白,双眸深邃,气质幽魅,哪怕是有一张和战予丞一模一样的脸,他也不是战予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