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三十七分,他们两人同时站起来,因为他们听见里面的响声了,紧接着,房门被打开,身穿白大褂的医生陆陆续续地走出来。
德叔冲上前去,一下子拉住医生的手,“怎么样了?啊?其轩怎么样了?”
梁夏夏也直愣愣地看着医生,多么希望他快点说结果,可是又十分害怕,为此,她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医生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无奈摇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梁夏夏身子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而德叔双眼一翻,直接滑倒在地,医生立马弯腰将他扶住,“这也是我们不想看到的,但是……节哀顺变!”
“我不相信!”梁夏夏呢喃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一点都不相信,我抱住他的时候,他的身体还是热的,你们在骗我的对不对?对不对?”呢喃到最后,变成了嘶吼!
看着这样的梁夏夏,医生们只能沉默。
梁夏夏背靠在墙壁上,以支撑自己的身体不滑到地上,医生们无奈地看了他们几眼,还是走开了,紧接着,躺在床上已经被白布盖住脸颊的人被推了出来,梁夏夏一下子冲上去,却被拉住了。
“现在你还不能看他。”这是理由,也是医院的规矩。
“我就看一眼,死去的那个人不是他,绝对不是他,你们让我看一眼。”梁夏夏挣扎着不放。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悲伤,也许是因为她太固执,护士很无奈,只好让她看了一眼。
白布之下的脸是熟悉的那张脸,却有些浮肿,他的额头上还有擦伤,但是不难辨认出,这是叶其轩,是她大一的时候就认识的叶其轩。
她的嘴唇在颤抖,身体在颤抖,却始终没有眼泪滑落下来。
护士将叶其轩推走了,梁夏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德叔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今天是大年初二,有人欢喜,却也有人去世。梁夏夏紧紧地抱住自己,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回忆着与叶其轩有过的点点滴滴。
那个笑起来如阳光灿烂的少年;那个在运动场上肆意奔跑的少年;那个总是喜欢揉她刘海的少年;那个后来说他喜欢的女生是她的少年;那个……在自己悲伤时候一直陪在身边的少年;那个这一年来经受了人生大起大落、悲欢离合的少年泪水一点一点地氤氲开了,随即变成偌大的珍珠,如断了线般,滚滚滑出眼眶。
她终于真的彻底失去他了。
走廊那头,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但是她没有听见,只是这样安静地抱住自己,想要打捞过往拥有的一切,却发现一切都变得越来越遥远他就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看着她,她的身上还有鲜血,想必是下午她抱叶其轩时候染上的,也正因为如此,他也才深刻地记得她下午时候的反应。
沉默了很长时间,他终究没有忍住向前走去。直到熟悉的气息飘进鼻子里,梁夏夏才知道有人来了,她将脸从膝盖里抬起来,看见的便是那道熟悉的身影以及轮廓,她咬着下唇,脸色苍白地看着他,凶猛的恨意在眼眸里汹涌起来。
傅司晨内心一震,真的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梁夏夏。
“你当真不相信我?”他问。
“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梁夏夏依旧坐在地面上,但气势却一点都不输给他。
微顿,续道:“如果你不希望我将你送进监狱,现在就给我滚!”
滚?听见这个字,傅司晨的双眸微微眯起来,这种眼神对梁夏夏来说是陌生却又熟悉的,以前他生气的时候也总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她,那个时候的她就会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快速地胆怯下来。但是现在,她不会了。
傅司晨微微弯腰,一点一点靠近梁夏夏的脸,一直到他们相距咫尺,梁夏夏亦是毫不畏惧地回视他,现在她的心里都是叶其轩去世的悲痛,根本腾不出一点多余的情感来畏惧傅司晨。
但是,她却没有想到傅司晨忽然出手,拎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地面上提了起来。
“你让我滚?”他的气息吐在她的脸上,带着滔天的怒气。
梁夏夏知道,自己绝对是已经将他惹恼了。
“对,你没有听错,我让你滚!”她脊背艇直,“否则我会揭发你的!”因为意识到医院可能装了摄像头,所以她没有将杀人凶手这几个字说出来。
说到底,她还是不希望他出事的呵!梁夏夏恨透了这样的自己,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因为太爱一个人而失去了自己。
所以,求求你快点走吧,傅司晨,不要再挑战我的道德底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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