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怒,千里冰封。
白茫大地,三骑飞驰,穿过北地流民村寨,投向横在不远处如巨龙一般的长城。
大周初立,太祖皇帝筑长城,设守卫军,不受调宣,诸侯供奉,以御外族。近千年来,守卫军恪尽职守,用鲜血和死亡保卫着大周的安宁。
但今年,许是因为风雪太大,戎族难得地没有向长城发起进攻。
长城外,风雪之中似乎什么也没有,可隐约间又有几个黑点在晃动,看起来如此的不真实,就像那白茫茫的画卷上,有几团极不清晰的墨点晕开点缀了整幅画面。
黑点朝着长城方向缓缓移动,艰难至极,由浅转深,是人。
呜!
角一声短鸣,饱含苍凉。
城头,无数弓箭手冷漠地张弓,眼神毫无波澜,似乎被冻住了,在他们脸上也看不到丝毫情绪,更感觉不到半分生气,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彷佛他们根本不是人,而是器械,如那弩具,冰冷却又充满可怕的杀伤力。
厚重的城门随着难听到了极点,黑鸦似的“嘎吱”声开启。一队全身被黑色重甲笼罩的骑兵朝那几个人迎去。
斥候!
回来的,是守卫军斥候。十人队的斥候队伍仅回来四人,从他们身上的破烂的皮甲和伤口来看,他们遭遇了袭击,严重的袭击,他们彼此搀扶着摇摇欲坠而回,当看到自己的人马现身的那一刻,四个人恍如卸下了身上的重担倒在地上。
姬楼看着地上的四具尸体,他是晋卫令,乃是晋文公次子,三年前因王位更迭遵祖制领了亲兵驻守长城,三年来,他征战无数,可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伤口,狰狞妖异,如一名优秀的画匠在人身上表演着自身的特殊技艺。
“北荒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
守卫军大将军卫忌看着这四具尸体忧虑地说道,姬楼站起身子正想说什么,忽然一名传令官跑了过来,“报,晋国使求见。”
卫忌看了姬楼一眼,“何事?”
传令官看了看姬楼,为难地开口道:“晋王派人传话,文公重疾突发而薨。”
父王死了!?
姬楼快步冲了出去,老远就看到三个身着大晋制式铠甲的军卒,他赶了过去,喝声问道:“父王的身体一直硬朗,怎会突然离去?”
三人行了一礼,其中一人硬着头皮答道:“公子,我等只是奉王命而来,并不知晓其中事由,还望公子恕罪。”
姬楼瞪红了双眼,猛地推开三人,顺手夺过马鞭,翻身上马,就欲离开,可身后却传来了一句话让他僵住。
“国之利器,永镇北荒,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一日入长城,战死方得还。晋卫令,你要去哪?”
姬楼扬起的鞭子缓缓落下,他扭头看着身后跟来的卫忌,以及其他卫令。
“你想清楚,一旦你回去,大晋就是整个大周的敌人,诸侯将会群起而攻之,到了那时,晋无异毁于你手。”
太祖制,守卫军不得擅离长城,尤其是诸侯子嗣,倘若离开,其他诸侯尽可攻之,就是天子也不得阻拦。
“长城存在了很多年,这里埋葬的尸骨不知有多少诸侯血脉。大周初立之时,诸侯一百二十八位,可而今仅存五位,难道你以为在你之前就没人回去过?他们都死了,成为众矢之的而死。”
卫忌的话终于让姬楼冷静下来,他跳下马,把手中的缰绳递还回去,“你们回去,告诉姬隼,大晋若乱,我必杀他。”
风雪依旧。
北地以南,越来越暖和,即便有风雪,也不如长城外那般可怖,这里的雪是瑞雪,预示着来年的丰收,更象征着新一年的到来。
晋国,宫城新田内似乎显得有几分压抑,压抑的时间长了便会有紧张的感觉。因为天还未亮,灵公便将三辅召入王宫,到现在依旧没有半分消息传出来。
也许有心细的人已经发现,此时的城中多了很多陌生人,非农非商,如风吹过的落叶一样,散落在城里。若能再细心一些,更会发觉王宫宫门的当值也似乎从未见过。
总之,城里的紧张感就是这些陌生人带来的,无论在哪,他们给人的感觉都是在,着什么发生,又或者,着什么不发生。
“此事,不妥,先王新丧,还望大王再做斟酌。”
寝宫内,三人跪在门口,为首的那位正是晋三辅之首——魏亟。他微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他身后的两人,同为三辅的韩卞和赵墚却能感受到魏亟心中的不快,其实,他们心中也早就充满了不耐,只不过,就眼下还不能表现出来。
“斟酌?本王叫你们来是让你们去办事,不是让你们来劝说的,你们从早上一直跪到现在,说来说去就是那些狗屁道理,晋是本王的,晋的子民自然是本王的,本王想做什么他们必须答应,不答应,杀了就是。对了,本王还得再补充一句,你们位高权重,同样是本王的子民。”
床榻上传出这样一句话,魏亟的身子微微颤了颤,迟疑片刻方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