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维亚托湖能捕到的鱼越来越少，人却是越来越多。

戎王部右庭的人马已经到了这，过得几日左庭的人到了，戎王就会派出大军捕杀风雪中的怪物，至于部族其他人何去何从，相信戎王此时也是一筹莫展。

毕竟今年的冬天太长了，能获取到食物的地方太少。

姬楼依旧处于昏睡中，不过呼吸缓了过来，虽说心跳还很微弱，但至少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关于他的身份，虞守口如瓶，没有透露半分，至于崔琰，也用流浪戎族掩盖了他的身份，也许是因为他脸色蜡黄，其貌平平，全身裹着乱七八糟的动物皮毛，倒也没有人怀疑他身份的真实性。

说起来，比起姬楼，崔琰在戎族中，尤其是在纳涅部，更得人喜欢，只不过他沉默寡言，到让那些戎族女子尝试了几次后打消了与他结合的念头。

对此，崔琰并不遗憾。

虞走到湖岸边，站到崔琰身旁，看他正在摆弄几条鱼，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的饼吃光了，要备点吃的。”

虞摇了摇头，真是个奇怪的人。

“父亲已经决定等左庭的人来后，对洛山发动进攻，我想请你同去。”

崔琰没有接话，用匕首把鱼剖成几块放到一块石头上。

“只有你手中的匕首和我的刀能够伤到那些东西，我问过父亲，他也不知道这些兵器的来历。”

薄薄地切下一片鱼肉丢入口中，崔琰咀嚼了几下，神色满意，比白饼好吃多了。

“真有那么好吃吗？”虞嗔怒道。

“尝尝？”

虞白了他一眼，“你要喜欢，我让父亲给你万斤。”

崔琰把匕首擦干净收好，站起身看着虞认真地说道：“我只做我该做的事，我答应你现在不杀他就是我呆在这的理由。”

虞愣了一下，自嘲一笑，转身离开。她原以为一起经历过生死，自己能说动崔琰，到了现在她才深刻地明白，崔琰始终是崔琰，那个刺客，冷血的刺客，根本不会看重情义，不然他又怎会来刺杀姬楼，这个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晋国公子？

周人的刺客，都是这样的吗？

虞走了，崔琰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心底一阵烦躁，他低头看着石头上的鱼块，轻声说道：“为何你当初要把我带回王宫？”

几日后，天气又阴沉下来，飘着细小的雪花。

帐篷内燃了好大一个火盆驱赶着寒意。

火盆一侧，那厚厚的皮毛垫子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暖和的绒被，正是姬楼。

一阵狂风划过，掀起帘角，几丝寒意溜了进来迅速地扑在姬楼脸上，生怕被那火盆给烤散。

寒意一冻，姬楼猛地睁开眼睛，急促地呼吸着，胸口剧烈地起伏，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生死较量，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

呼吸渐缓，瞪大的眼睛缓缓恢复正常，姬楼眨了眨眼皮，努力动了一下身子，却感觉到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在身上，动弹不得丝毫。

“有……人吗？”

嘶哑的声音如同匠工在拉锯。

无人回应，姬楼转动眼珠看了一圈，确认自己还活着。

他松了口气！

脑海逐渐清明，姬楼开始回想醒来前经历的一切，长城、依朵、虞、洛山、雪人、灰狼、怪鸟、崔琰。

幕幕画面在他脑中一一浮现，最后他的思绪停留在虞身上。

门帘一挑，有人走了进来。

是崔琰。

“醒了？”

崔琰稍愣了一下，坐到姬楼身旁，定定地看着他。

想起了什么似的，崔琰从一旁拿过一个水囊给姬楼喂了几口。

“这么重的伤，刚醒过来会感觉身体失去控制，过一会就好了。”

崔琰说完，扭头盯着火盆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兄。”

崔琰的身体颤了一下，他紧紧抿着嘴，不发一言。

“你的伤……。”

“呵，死不了。”崔琰依旧没有回头，可声音柔和了许多。

“父王，怎……么……走的？”

听到这句话，崔琰紧闭了一下双眼，拿出匕首轻轻地抚摸着，“你走后，我没再见过他，应该说他不想见人。”

“那，大晋，究竟怎……样了？”

崔琰扭过头看着姬楼，“你当初既然不想杀他，选择来长城，那你就永远不要插手晋的事。”

姬楼沉默，脑中回想起曾经的那一幕。

这时，虞忽然走了进来，见到崔琰，她愣了一下走过去，看到姬楼醒了，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谢……谢。”

“是你命不该绝。”虞笑着蹲下身，“想吃什么？”

“他这样子只能喝点水，要等身子完全能动了才能吃。”崔琰说着，站起身往外走去，姬楼歉意地看着虞，嘶哑道：“他就这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