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城,离不寿山五十里。
如今驻守的,并非晋国军队,也非叛军,而是私军——江氏的私军。
江氏乃是晋国望族,祖上有战功,本是军中名门,后来男丁稀少,转而从商,倒也打拼出了偌大的家业。
梁城本是韩卞的食邑,晋王姬隼肃清韩氏,这里的守军败逃,因江氏给了姬隼足够的钱粮器械,这座城便交给江氏打理,如今倒也治理得井井有条。
这一日,数百身着黑甲的秦军往梁城而来。
梁城门口,早有人恭候多时,仔细看去,正是江氏当今的家主——江少延。
江少延修长,有几分文人气息,乍眼看去倒像是出身书香门第之家,很难将他与其祖上联系起来。
不过想来也是,缺了军中打熬,再勇武的人看起来总是感觉文弱一些。
秦军将领下了马,朝着迎上来的江少延拱了拱手,江少延还礼,亲热地把着这将领的手臂引着他入了城。
附近的人看到这些秦军并不意外,晋王从秦国借了兵马,这些人想必就是嬴政的手下,只是不知大王派他们前来所为何事?
“合安兄,一路可好。”
秦军将领一笑,“劳少延挂心,二公子来了晋国,我一路行来自然是毫无阻隔。”
“哈哈,那便好,如此一来,你我也方便行事。”
江少延引着蔺合安坐下,厅内早备好了筵席,坐陪都是江氏一脉,倒也不用担心谈话被泄露出去。
“来,合安兄,我敬你。”
江少延举起酒杯喝干,面露微笑,开门见山道:“合安兄,此番长安君派你前来想必有所安排,不知是否与二公子有关?”
这话若是泄露出去,定会让无数人大惊失色,这秦军将领竟然不是秦国二公子嬴政的人,而是大公子长安君的人?
长安君不是反对秦国出兵助晋平叛么?怎地会派人来此?
蔺合安摇摇头,扫了一眼坐陪的这些人,见江少延点头,这才道:“少延兄,你觉着姬隼能坚持多久?”
江少延迟疑了一下,“若是二公子能够说动秦王再调些兵来,阳泉守不了多久。”
蔺合安嘿嘿一笑,“少延何必敷衍我,以江家的底蕴,想必也撑不了多多久,更何况其他望族。”
江少延心头一跳,顿时明白长安君派蔺合安来的目的,不觉嘴巴发干,下意识地抬起酒杯抿了一口。
“晋国算是完了,无论姬隼在阳泉是胜还是败。少延兄,我也不瞒你,长安君正说动大王出兵攻晋,大王只要出兵,相信齐国也不会坐视,更别说楚和燕。到了那时,你觉得江氏一族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听了这话,江少延激出一身冷汗,事情真这样发展的话,晋国必灭,而江氏,无论是楚还是燕都不可能放过这块肥肉,齐国打不到这,至于秦,倘若不提前表明心迹的话,那江氏的下场多半也不会好。
要灭一个诸侯国,必毁其根基,而商贾贵胄之流就是这个诸侯国的根基。
江氏,正是晋国根基之一。
“那长安君如何安排?”
蔺合安慢条斯理地喝了杯酒,夹了一样精致的小菜细细吃下,这才道:“战争总是要死人的,我大秦的人能少死自然要少死一些,何不让燕人和姬隼先斗个你死我活呢?”
“可燕王一直按兵不动。”
“那是他在时机。”蔺合安盯着江少延笑得很诡异。
江少延身体紧绷,脸色忽明忽暗,心中一时间很难下定决心。燕王的时机谁都清楚,那就是希望晋国再乱一些,而乱的源头,就是晋国的根基,换句话说,燕王一直在等,晋国的商贾贵胄之流受不了晋王的盘剥而起来反抗他,到了那个时候,灭晋,不过朝夕之事。
可谁也不愿做那出头鸟,出头鸟都没好下场,谁知道疯狂的姬隼会不会放任燕军不管,先率大军来把出头鸟灭了再说,这种事,他又不是没干过。
“长安君的意思我已经给你带到了,至于少延兄敢不敢做,那就看少延兄的决定了,对了,还有一句话忘了说,江氏若起,必保其全。”
蔺合安站起身朝外走去,江少延愣愣地跪坐着,忘记了起身相送。
不寿山,王陵所在。
山下来了一车,两骑。
虽是战乱,但不寿山依旧守卫森严,马车刚到山下,便有一队陵卫冲了出来,将车子拦下。
“此乃王陵,速速离开,否则杀无赦。”
车帘掀开,曲焕下了车,冲那领兵的小将行了一礼,“劳烦通报许将军一声,就说长城故友来访。”
长城?
故友?
这小将听得提起长城,略一迟疑,眼瞅这四人也非歹人,心中的警惕略有放松。
“这里没有姓许的将军,你们速速离开,莫枉送了性命。”
曲焕扭头看了一眼良羽,莫非弄错了?
良羽自然不会相信素迁会骗自己,因为没那个必要,他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