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油灯闪烁了一下,魏亟抬起头,看到是周甫,又垂下头去。√
桌上放着王命,此时完全展开,鲜红的王印十分惹眼,犹在滴血一般。
“大王让我三日内拿下完县牵制燕军。”
“三日?用不着三日姬昌的人马就会赶来完县。”周甫看了一眼那鲜红的印章,“若此时撤军还能保全,夜里走想来姬无伤也不敢追来。”
魏亟叹了口气,神色疲倦,就是双眼都黯然无色,曾经风光一时的大晋长侯竟沦落如此。
“家眷都在新田,就是前些年分出去的都被大王给找了回来。”
“这……?”周甫吸了口凉气,“大王心思如此缜密?”
“曾经我也以为大王是个刚愎自用,一无是处之人,没想到……,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倘若给他足够的时间,这大周恐怕尽在其掌握之中。”
“不。”周甫肯定地否决道,“大王依旧是那个大王,我怀疑是有人暗中助他。”
魏亟眼皮一跳,“何以见得?”
“当年先王有意传位公子楼,大王行刺公子楼失败,若非先王及时出面劝说,公子楼尚且念及一丝兄弟之情他早便死了,倘若他真有如此缜密的心思,为何藏拙?这是其一。”
“其二,就你所言,大王似乎料事如神,未卜先知,你可曾想过要做到这样需要怎样庞大的密探才能获取他想知道的消息,以便安排。你我在晋国经营多年,倘若大王手下真有这些人,韩、赵两氏又怎会翻起如此波涛?就拿大王后续的安排来看,追杀韩、赵两氏的人很是仓促,根本没有提前安排。”
“如此毫无章法的布局,非但没给大王带来半点好处,反而让这大晋的局势愈发混乱,就如大王想让这大晋灭亡一般,岂有此理?”
魏亟抿着嘴轻轻点点头,“如此说来,大王乃是受了奸人唆使,而这奸人没安好心,想要灭我大晋。”
“正是,此贼非常人啊!”
“但眼下之忧才是首要。”
周甫点点头,“事到如今,只能先攻完县,以安大王。待形势有变,再做计议。”
魏亟把目光放在那鲜红的王印上,良久幽幽叹了口气。
翌日,东边刚浮出一抹白,完县城头的守军正准备换防,突然,黑压压的晋军如潮水一般涌来。
姬无伤和唐子澄听到紧凑的鸣金之声,急急赶上城头,看到晋军攻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大晋,完矣。”
初升的太阳伴随着厮杀声洒向远方,而此时,齐晋边境,正有数万人马耐心地着什么。
田剡手按剑柄,轻轻地摩挲着。
许久之后,一骑快马带着疲惫从晋国境内飞驰而来。
“报,将军,魏亟部已发兵攻完县。”
田剡恩了一声,回首看着身后的大军,手一挥,大军开动,晋国境内。
看行进的方向,似乎是完县。
魏亟看着满地的尸体心疼不已,但眼下容不得他想那么多,要么拿下完县,要么舍弃自己一家老小。
完县的城墙已经斑驳不堪,这已经是攻城器械所能达到的极限,要攻下完县,最终还得靠人命去堆。这个时候,什么阳谋暗计都失去了作用,考验的还是双方的毅力。
密集的云梯被架了起来,完县城头几乎没滚石熟油落下,守到了此时,即便姬无伤有备而来,也经不起这巨大的消耗。
好几次,晋人跳上了城头,险之又险,若非姬无伤带人及时出现,恐怕此刻完县城头已经被晋人给占领。
“这老狗,怎地像发狂了一般,真是让人头疼啊!”
“许詹死了,姬隼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魏亟只有拿下完县,与晋阳呼应,才能牵制住我大燕的军力。大王的人马已经在来的路上,我们只要再坚持两日,魏亟必败无疑。”
“两日啊!”
姬无伤皱了皱眉头,这些日子来,守城器械消耗颇大,倘若魏亟再如此猛攻,坚守两日恐怕很难。
“无妨,实在守不住,我们退出去便是,到时候魏亟兵马不足,粮草匮乏,他也守不住完县,届时,我们只需围住完县,不攻自破。”
唐子澄说着,忽然皱了一下眉头,“我来之时,上书大王注意齐国的动向,公子可接到有关齐国的战报?”
姬无伤摇摇头,“除了父王的调兵函外,再无其他消息,齐国孱弱,虽说与我大燕纷争不断,但想来他也不会趁机攻入我大燕境内吧!一旦他发兵攻来,芈氏可就有机会重新夺回那几座城池。”
“话虽如此,但田和不得不防,此人心志不小,早有二心,齐王昏聩,若被田和寻到机会,定会被取而代之。”
“那依先生之言,我们该如何防备?”
“倘若齐国有变,我们弃城而走,万不可被完县拖累,否则于公子不利。”
姬无伤应了一声,好不容易掌了不少兵权,自然不可覆没在小小的完县,否则父王又怎会考虑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