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怎么称呼?”
“王斌。”
“看上去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啊。”
“我35岁了。”
“犯的啥事儿?”
“杀人。”
“……能跟我说说吗?”
王斌一口一口吸完我递上的烟,然后开始讲述自己。
“我出生在河北省一个小山村,常年干旱,地里收成不好。我六岁时,妈妈就去世了,家里生活困难,爷爷奶奶,老爸还有弟弟,一家五口人挤在一个大炕上。
这几年用打工的钱,才在土房边盖了几间砖房,可是因为钱不够,新房的门窗到现在还没装上。
小时候因为家里穷,我边上学还边干农活,在家里要做饭、照顾弟弟,小学四年级时就辍学在家。
在家里,我觉得自己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猫一样,总想逃出去看看。出来打工是为了挣钱,改变命运,为自己争口气。经村里熟人介绍,我十七岁就开始到县城打工。
随后几年又到了唐山、保定、石家庄、龙城等地,在建筑行业打工,也曾蹬过三轮车。
刚开始在县城干建筑活,一天工资七十块,扣除伙食费,最后可以拿五十五块。随后,我十四岁的弟弟也到这里来干活了,他一天拿三十。
我们吃的是土豆白菜,啥菜便宜就买啥,住在用木板支起来的大通铺上,几十个人挤一间。
有一年春天,我在两米多高的地方打钢筋,掉到了下面七米多深的井里,都是稀泥巴,差点淹死。后来大家把我拉上去了,我总算逃过一死,却大病一场。老板不给我钱看病,只给了几片感冒药。
去年八月开始,我一直跟着包工头陈凡干活,他揽的都是又脏又累又危险的活。在龙城一家电厂做保温工,一天工资两百块钱。保温用的玻璃纤维扎得人浑身起红疙瘩,我们忍受不了,老板就骂我偷懒。
吴华是工地的负责人。他经常平白无故地拿我们出气。他让我偷工地上的东西,我不干,他就打我,骂我。
我们平常从早上七点干到晚上七点,有时候到晚上八-九点才下班,只要天亮着就干活。
我们工资一般都是年底结算,平时用钱只能找他借。可即使结算清了工钱,仍要扣三百元的滞保金。
今年老板和我们说晚上加班就给多加二十块钱,但最后发工资的时候他们能赖掉就赖掉了。
今年九月份,父亲因为去年修房子腿被砸断一直没治好,家里急需用钱,再加上我身体一直不好,有尘肺,实在不想继续干下去了,就想要回今年挣的一万多块钱。可陈凡却只答应给一万。
我气不过,就去找劳动部门,他们建议我到法院。法院说受理案子要三到六个月,时间太长,让我还是找劳动部门。
劳动部门负责人立即给陈凡打电话,说他违反《劳动法》。陈凡却诬赖我看工地时偷了铝皮,不给我工钱,可我并没有偷。
十一月十一日,是光棍节?呵呵,我还没讨到老婆呢,经劳动部门调解,陈凡向劳动部门承诺,五天内给我算清工资。
谁知回到工地,吴华把我们宿舍的钥匙要走了,不让我们在工地上住。晚上,我和弟弟身上没钱,可住店一天至少要五十块钱,我们就想着到陈凡家要点生活费。
一直找不见他,后来在饭店门口看到了陈凡的车,就进去找,他和他老婆还有吴华正宴请两个人,那一桌子菜都得很多钱,可就是拖欠着我的工资不给。
吴华还有陈凡的老婆过来让我们走。吴华骂我像条狗,用拳头打我的头,还用脚踢我,我就和他们理论,那两个人后来也一起打我和我弟弟。
我当时实在忍受不了,我受够了他们的气,就拿刀连捅了五个人。割玻璃纤维的刀子,非常锋利。
我当时十分害怕,就跑了,回到家跪在爷爷奶奶面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就去公安局自首。”
“五个人都死了?”
“都死了,我当时真是太冲动了,刀刀往人家要害地方扎。那个陈凡没想到我会下死手,他平时对我非打即骂,完全不把我当人看。
这回我看他还嚣张不,这辈子他再不会欠我工钱了,他再有钱也没地方花。
还有那个吴华,就是陈凡养的一条狗,一条恶狗,经常欺负我和我弟。最可恨的要数陈凡的老婆,估计是小老婆吧,年岁跟陈凡差很多,要不是她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事儿。”
“怎么会怪她呢?以前你们就认识?”我问。
“不认识。那天她首先站起来往外推我,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人,骂我是狗都不如的臭民工,后来还给了我一嘴巴。真是太欺负人了!”
“那两个人跟你也没仇啊,干嘛要杀他俩?”
“后来他俩过来抢我手里的刀子。我也是杀红眼了,包厢里要是再多几个人,都得死。”
“明知道自首也没个好了,为啥不跑啊?”
“算了,我也真活够了!我不想跑也没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