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二年,初冬。
我随第二批援朝医疗队来到北韩(朝鲜),参与先罗郡华人医援会的组建工作。
此时正值北韩的苦难行军运动达到高chao,前不久又发生霍乱和疟疾,当地医疗部门严重缺少治疗药品,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员死去。
华医会的工作除了援助北韩外,更重要的任务是保障当地华人的卫生安全。先罗郡属于北韩对外的试点经济特区,吸引了大量华商来此,有正当经商的,也有打擦边球淘金的,鱼蛇混杂,犹如缩小版二三十年代的上海滩。
华医会尚处于草创初期,人心不稳,第一批志愿者因为各种原因大部分都流失掉了,人人自顾不暇,我不得已临时从一个华人房东手里租了个单间住下,等待上级派人来接应。
搬进来的第一天,二楼,房间是一室一厅改成的单间,旁边还有另一户人住。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这栋楼一共只有四层,一楼是中餐馆,二楼和三楼的套间全被改造成单间出租,整个四楼则是房东一家独住,在当地来说算是土豪了。
房间很小,却很温馨,漾淌着一丝淡淡的清香,墙上贴满了王力宏的海报。据房东大叔说,原先住在这里的是个小妹子,在楼下的饭店做厨工,后来因为嫌北韩的生活太清苦,干了一个月就回国了。
早就听说北韩的物质很匮乏,庆幸的是先罗郡华人多,附近就有家华人开的小超市,简单买了点脸巾牙刷之类的生活用品,我的北韩之旅就算正式开始了。
隔壁房住的也是个华人,戴眼镜,工作不明,按理说这会儿应该在上班,但四眼仔却窝在家里,一副不务正业的样子。初来乍到,我礼貌地跟对方打招呼,却没想到对方瞅了我一眼便“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很没有礼貌的一个人。
连日来的奔波使人精神很疲惫,吃过晚饭后我倒头就睡,很快进入了梦乡。
大概夜半时分,一丝若有若无的歌声飘进我的耳朵,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如泣如诉,仿佛就在我的耳边。我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歌声随之消失不见。静逸的房间里充斥着压抑的气息。
解释有二,一,当一间屋子久无人居住时,会被阿飘占据,新住进来的人如果时运低的话就会遇见灵异现象;二,人的精神在极度疲惫或者高度紧张状态下,大脑产生幻听的几率比平时要高出三倍以上。第二种解释是我在部队当医护兵时培训官的教导。
作为一名从小生长在五星红旗下,以毛zhu席为精神信仰的先进青年,我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第二种,毛zhu席活在我心中,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
人就是这样奇怪,当你心中有了信仰便好像有了力量一般,我的心马上平静了下来,恐惧感渐渐减弱。
果然毛zhu席才是最牛B的。
我倒头继续梦周公。这一夜,歌声再也没有出现。
第二天天刚亮我便醒了,准确地说是被吵醒,走廊里吵吵嚷嚷的好像有很多人在高声喧哗。
大清早的死人了不成?
我好奇地打开门。
走廊里围了十几个人,房东也在,所有人看我都像看鬼一样。
“出什么事儿了?‘’我问。
人群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咿咿呀呀乱叫起来,嘴巴一个劲往外吐着白沫,四肢乱颤,好似疯了一般。旁边几个男人捆胳膊的捆胳膊,拽腿的拽腿,使劲摁着女人。
“小尹发癫痫了,给她捆屋里去,小杨还不来搭把手,这是你女朋友。”房东冲一人吼道。别吼的正是隔壁的四眼仔,他脸色阴沉,表情像吞了大便一样难看。
“先别动。”我冲过去,伸手翻开女人的眼皮察看。
瞳孔放大,眼仁发黄,口吐白沫并且有撕咬迹象,这是狂犬病初期发作的病症。
“她得狂犬病了,赶紧送医院,还有救,小心别被她咬着。”我大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有人觉得奇怪。
“我是学医的,草,别废话了,救人要紧。”
“听他的,送医院去。”房东开了口。
一行人于是扭着女人的手脚往外抬,因为听说是狂犬病,都小心翼翼地避开女人的嘴。
我跟在人群后面,回头看了一眼,四眼仔居然没有跟来,草,真是个贱人,自己的马子出事了竟然不管不顾。
先罗郡第一医院。
我是第一次参观北韩的医院,说是医院,其实医疗条件还比不上天朝的镇卫生所,连起码的葡萄糖和抗生素一类的药品都不全,百姓要住院啥的还要自己带被子来。但北韩有一点好,所有的医院看病都是免费的,不收病人一分钱,当然外国人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