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浅抿着唇，没有说话。

凌奉天的声音分明十分平静，淡定，可林浅浅却总觉得，那些声音化为了无形的刀子，深深地插进了自己心里，再缓缓抽出，又再次用力进入。如此一般，反复在自己心上拉扯着。

好一会儿，林浅浅才听见自己故作镇定地开口，“少爷喜欢她？”

凌奉天似乎没有想到林浅浅会问这个问题，他微微一愣，然后摇了摇头，慢吞吞地说道，“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林浅浅感觉到自己额头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看着凌奉天的眼神充满了怀疑，“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准备告诉我什么？”

凌奉天笑了笑，“我说了，老陆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他和那个人关系确实很好，同进同出，什么都谈，但是后来，那个人还是离开了。从那之后，老陆一直在找她。”

林浅浅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却看见凌奉天望着自己的眼神变得别有深意起来。

她的心中警铃大作，不由自主地挺了挺后背，“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就出现了。”凌奉天深深地望了林浅浅一眼，“如果不是你这张脸，我都差点以为，你就是她了。”

林浅浅干笑了出来，只是手中酒瓶的液面微微晃动，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你想太多了。”

“是吗？”凌奉天不置可否地喝了一口酒，璀璨的灯光在他的眼镜镜片上反射出晶亮的光芒，“一个人再怎么掩饰，五官都是难以改变的。”

林浅浅有些坐不稳了。

屁股下面的凳子在凌奉天漫不经心的话里面渐渐变得火热，林浅浅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凌奉天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难道他发现了自己这层伪装下的真面目？

正在林浅浅胡思乱想之际，凌奉天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追问下去，他轻描淡写地岔开了话题，“上一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老陆会一个人来医院，而你这些天又从来不去见他？”

林浅浅苦笑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么多问题，你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每一个。”凌奉天笑容不变。

林浅浅舔了舔下唇，抿了一口酒，慢腾腾地吞到了肚子。

凌奉天和陆向东自幼就是好朋友，他想知道陆向东为什么会受伤，这一点无可厚非。

只是林浅浅不明白，难道这几天在医院陆向东也没有对他提及过？

半是困惑，半是不解的，林浅浅言简意赅地回答道，“被老爷子一枪给蹦伤的。”

凌奉天放在桌上的手剧烈的一颤，跟被电击了一样。

他的动作幅度在别人看来或许并不算大，可林浅浅观察力本就高于常人，自然是察觉到了凌奉天的反应，不由皱了皱眉，“你不相信？”

她知道这个答案令人很难信服。

如果不是那天亲眼看见陆向东和陆家荣之间火爆的争执，林浅浅也绝对不会相信真有人会在自己儿子身上给狠狠来上一枪。

“不是不相信。”凌奉天摇了摇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爷子还是这样子，跟以前一样，一点也没有变。”

林浅浅敏锐地抓住了凌奉天话里的未尽之意，她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追问道，“你是说，这种事情以前就发生过？”

“家常便饭。”凌奉天这次回答得很短。

林浅浅却从这四个字联想了许多，“他们不是两父子吗？为什么总像是要拼个你死我活，还是说，其实……其实少爷不是亲生的。”

凌奉天低头看着自己手中被灯光折射得五颜六色的酒，唇角的笑容诡异莫测，“就是因为是亲父子，才会有争执。他们两个人，太像了。”

林浅浅眯起了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听说过一山不容二虎吗？”凌奉天侧头看她。

黝黑的双眸深得无论看上多久，都望不见底。只觉得那眼底深处，有一种不知名的漩涡在不断旋转着，将一切被它注视的东西全部拖入没有尽头的黑暗。

林浅浅被他看得一惊，连瓶子里的酒洒了出来都浑然不觉。

凌奉天的眼睛注视着她所在的方向，又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她一样，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起初，老爷子是很喜欢老陆的。没有一个人不爱自己的儿子。他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都往老陆身上塞，努力想要将他变成自己想要他成为的模样。与其说老爷子在养儿子，不如说他在养孙子。养一个完完全全按照他思想行动的，可以延续他梦想的孙子。”

林浅浅的手，悄无声息地攥紧，“所以少爷想要反抗？”

“反抗？为什么要反抗？”凌奉天轻笑了一声，“他那个时候的生活里，只接受了老爷子一个人的教导，从来没有人告诉过老爷子，也没有人告诉过他，这样是不对的。所以他很顺从地活着。” 。VIP。♂狂♂人♂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