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前所未有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林浅浅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不留一丝一毫挣脱的余地。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疲惫过。
街上疏疏落落地不断有人走过,林浅浅干脆在路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身后,是早已大门紧闭的商铺。
林浅浅。
醒过来,别这样。你都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那天在医院里装作昏迷时,陆向东说的话忽然涌上了林浅浅的脑海。
那样低沉又好听的嗓音,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深刻异常。
陆向东和她说话的时候,也总是用着这样的语调吧。
林浅浅不知为何,眼睛有些发酸。她习惯性地往后一靠,头落在了冰冷的橱窗上,微微扭头,就看见了自己略带着迷茫的神色。
高大的落地窗,将她的五官映照得格外清晰。
林浅浅呆呆地看了半天,抬手不由自主地抚摸过自己的额头,眉毛,眼睛,鼻梁,下巴。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脸上这层厚厚的伪装下,藏着的脸究竟是怎么样的。
“真的不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吗?”林浅浅无意识地喃喃问道,“那我又是什么?”
一种冥冥之中无法挣脱的无力感,悄无声息地席卷了林浅浅。
她很清楚自己的过去。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两岁被曲绍安带走,训练成杀手,十四岁正式出山,杀了多少人,已经记不清楚了。唯一能记起的就是来暗杀陆向东的经过。而在这之前,她从来不知道陆向东的存在。
在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一直都是曲绍安。
林浅浅的眉头拧起了一个死结,忽然,她盯着橱窗上自己的倒影,惊慌失措地跳了起来。
两岁!
为什么她会记得自己两岁的时候被曲绍安带走?一个两岁孩童的记忆,能有这么精确吗?如果真有……那么,为什么除了被曲绍安带走的记忆,其他的,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林浅浅越想越不对劲,从前从未怀疑过的某些东西一一在脑袋中浮现。
她只记得自己杀过人,却不记得究竟杀了谁。
只记得自己爱着曲绍安,却不记得她为了什么爱上他。
只记得自己是一个杀手……但是,上次坠落悬崖,陆向东摔断腿,她却连怎么固定怎么包扎都不会。
她记得的那些东西,真的就是真实存在过的吗?
隐约间,林浅浅仿佛捕捉到了某种足以颠覆她过去所有生活的秘密,胸口沉甸甸地积压着大石,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自己摸了出来,拿在手机里,屏幕上,曲绍安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已经被按在。林浅浅的手怔怔地停在通话键上,许久,无力地移开。
或许是人对于未知总是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林浅浅总觉得,也许自己这个电话拨打过去,她现在所有的生活,也就结束了。
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又缓缓睁开,林浅浅最后看了一眼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转身朝着医院走去。
病房门并没有关,留了一条缝,仿佛早就等着什么人的到来一样。
房间里没有开灯,黑黢黢的一片。林浅浅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地推开了门。
病房里面没有从外面看着那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至少从窗户口落下来的月光将房间里的一切都照射得朦朦胧胧,看得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房间里面没有什么东西,连花篮水果之类的都看不见,想来是陆向东受伤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的缘故。只是仔细看去的话,还是能察觉到房里某些不对劲的气氛。
原本放在病房旁边供人小坐的椅子被扔到了病房的角落,歪歪扭扭地翻了一个身,四脚朝天。电视机的遥控板被扔在房间正中的地板上,电池从散开的后盖滚落出来,电视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声音开到了最大,显得病房里面吵吵闹闹的。
只是这种不真实的吵闹,让真实的寂寞显得愈发难熬。
林浅浅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内疚。如果不是为了自己,找到老爷子,陆向东根本不会受伤,而自己却在他受伤的时候不闻不问。
呼吸变得沉重起来。林浅浅的视线,落在了病房上安静平躺的男人身上。
他紧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高大的身躯均匀有序地上下起伏着,薄薄的被单只盖了一半,一只胳膊从被子里面不安分地伸了出来,压在被子上面。
林浅浅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这么近的距离,让陆向东脸上的疲惫根本没有丝毫掩饰。嘴唇上面,一圈不知道到底有多久没有刮过的胡茬围成了一个圈,张牙舞爪地占据着那张英俊非凡的脸。
枕边有一瓶打翻了的红酒,酒渍一路蔓延到枕头下方,消失不见。
林浅浅皱紧了眉。入秋的天气本就很凉了,陆向东竟然喝得一塌糊涂,被子都没有好好盖在身上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