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记得每天睁开眼的时候,都是空荡荡的病房,还有病床上躺着依旧没有醒来的陆向东。
日复一日,看不出丝毫变化。
陆向东的右手背上因为每天输液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削瘦下去的手背可以看见修长,有力的骨节。但在高密度的针扎下,诡异地肿了起来。
没过多久,他的右手上就再也找不到血管,只能换了左手重新扎针。
林浅浅每次等护士出去之后,就捧着陆向东肿胀起来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揉着,想要将他的肿胀揉散下去。
陆向东动也不动地任由她揉搓着。
林浅浅力道放得很轻,生怕将他惊醒过来,不时还看着他的脸,轻声问道,“这样会疼吗?”
陆向东没有回答。
林浅浅习以为常地自顾自说了下去,“你一定会说不疼。像你这样嘴硬的人,恐怕就是手断了都不会吭一声,对不对?”
“说疼有什么可怕的,我又不会嘲笑你。”林浅浅想了想,自嘲地笑道,“我就很怕疼。你要是知道,会嘲笑我吗?”
陆向东安静地躺着,长长的睫毛下,是两团黑色的阴翳。
他的脸早已经被林浅浅擦拭得很干净了。
她每天都给他洗脸,刮胡子。
很多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林浅浅都在慢慢学习。
比起之前,她现在更像是陆向东的助理。
林浅浅记得第一次给陆向东刮胡子的时候,她没有经验,下手过重,在陆向东的脸上划了一刀,血顿时流了出来,吓得她手忙脚乱地给陆向东擦着。
可是擦到一半,她又觉得沮丧。
她甚至会觉得,自己刚才应该划得更重一点,说不定陆向东疼了,就会睁开眼睛,从床上跳下来,不耐烦地给自己一脚,让自己赶快有多远滚多远,不要碍手碍脚的伺候他。
想到这里,林浅浅又有些恍惚。
陆向东其实从来没有踹打过她。
哪怕是曾经他有好几次处于暴怒的边缘,林浅浅以为他会愤怒的时候,他都生生将自己的怒气压了回去。
都说陆向东喜怒无常,残忍暴戾,现在想想,林浅浅才发现,自己和他相处这么久,两个人之间常常受到伤害的人反而是陆向东。
凌奉天曾经玩笑般地告诉自己,这座医院建成以来,陆向东就从来没有来过。
但是自从林浅浅出现后,陆向东就把以前没有住过的日子全部补了回来。
不受控制地想了许多,林浅浅的鼻子又开始酸胀起来。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陆向东后背的伤口都渐渐愈合起来,只留下了难看的的弹痕。
林浅浅给他擦拭身体的时候偷偷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三个。
一个是陆家荣打伤的。
还有两个是那天的杀手伤的。
林浅浅的手指微微颤抖地在上面轻轻扫过,不由自主地,她俯下身去,轻轻地亲吻了一下他的伤痕,握着毛巾的手紧紧攥起,疲倦的声音坚定地响起,“陆向东,你快醒来吧,以后,我还保护你,再不会让你身上有任何伤口。”
顿了顿,林浅浅轻声说道,“相信我,我可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杀手。”
想到自己的身份,林浅浅的眼神黯淡了一些。
其实,她也分不清自己关于杀手的那些记忆,是真的,还是被洗脑后存在的。
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和陆向东见过,但是,她忘了他。
陆向东伤口愈合不久,林浅浅就要带他下楼走动走动。
凌奉天看着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给她找来了轮椅。
林浅浅在他的帮助下,将陆向东放在了椅子上,给他整理了一下搬动过程中凌乱起来的衣衫,笑着说,“少爷,我带你下去晒晒太阳,你在病房呆了这么久,一定也闷了吧。”
陆向东没有反应,头无力地垂在胸前。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林浅浅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她推着轮椅,将陆向东带到了楼下的草坪上。
这几天一场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快一周,直到今天,才放了晴,暖暖的阳光不甘不愿地从云层后面探出了半个头,打量着这繁华与荒芜交杂的人间。
被陆家荣关了禁闭才得到自由的陆筱西很快找了过来,看见陆向东垂着头晒在阳光里,皱着眉走了过去,“我哥最不喜欢晒太阳了,要是晒黑了,他会找你拼命的。”
林浅浅坐在陆向东身边的草坪上,头懒懒地靠着轮椅的扶手,懒洋洋地抬起头去。
因为陆筱西背着光的原因,林浅浅看她的时候,刺目的阳光就直直地照射过来,林浅浅只好眯起了眼睛,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放心,我早有准备。”
陆筱西一呆,“这是什么?”
“防晒霜,我早就给他涂了。”林浅浅说着,还将手里的瓶子递了过去,“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