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祸的那人拎着果篮,瞪大了眼,还没有回过神来。
大概他是没有见过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坐在轮椅上,被撞得这样东倒西歪的样子,觉得稀奇。
林浅浅着急地冲了过去,稳住陆向东的轮椅,控制不住地对那人大吼道,“你怎么走路的,平时出门都不带眼睛的吗,还是你眼睛被狗吃了,看不见前面有人啊。”
那人被吼得一愣,正要还口,却看见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看似凶神恶煞的女人脸色白得异常,扶着轮椅的手都在不自觉地打颤。
顿了顿,他硬生生地挤出一句对不起就赶紧离开。
林浅浅想要追过去,就被陆向东拉住了衣袖。
她回过头去,看着陆向东,视线就再也移不开了。
晚秋冥薄的暮色中,暖黄色的阳光在陆向东的脸上静默地铺展,路过眼睛的时候,尽数钻进了他的眼眸,却怎么也没有办法照亮里面那团深沉的黑。
陆向东就坐在这片阳光之中,但他从未没阳光照耀。
之后林浅浅推着陆向东回到病房,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林浅浅不是不想说,只是一看到陆向东的脸,她就没有办法开口了。
要是陆向东中枪和自己半分关系也没有,林浅浅说不定还能够若无其事,嬉皮笑脸地贴上去,再深情款款地说上一句,“不就是瘫痪吗,怕什么,我养你啊。”
但是,要不是自己,陆向东就不会受伤。
一想到这里,林浅浅的心就拧成了一团。
陆向东回房之后就躺到了床边,一言不发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浅浅只好陪着他,两个人几乎要将天花板给硬生生瞪穿了几个大洞。
凌奉天送来稀饭,陆向东也摇了摇头,没有吃。
林浅浅看着那碗稀饭渐渐冷掉,抿紧了唇。
林浅浅没有办法开口,很多事情,越往深处去想,越是觉得恐惧。
要是陆向东真的瘫痪了,自己该怎么办?照顾他一辈子吗?
明明是理所当然的答案,林浅浅在这种时候,又没有办法顺理成章:
的说出来。
在她的记忆中,自己和陆向东认识的时间不过短短三个多月,是有过心动,也有过眷恋,在他数次为自己挡下风雨,受伤入院的时候,林浅浅的心更是像在水里泡了无数天一样。
只是这种冲动,在冷静下来之后又会变得可笑。
三个月的感情,浓烈是浓烈,但又能维系多久呢?
就算是留在了陆向东身边,但如果有一天,她不再爱他,又该如何?
林浅浅越想越觉得可怕。
陆向东已经偏过头去,靠着枕头,闭上了眼睛。他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像是根本没有受凌奉天说的话的影响一样,只是那紧紧拽着被子的手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林浅浅叹了口气,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感受到陆向东的大手在自己的掌心里蓦然僵硬起来,林浅浅更紧地握住了他。
夜凉如水,冷冷地流淌在寂静的房间中。
林浅浅心里有事,一整夜都没有睡着过。她知道,陆向东也是。
在她手心里的那只手,僵硬了一整晚。
那天过后,陆向东越发不爱说话。
林浅浅从网上搜来了很多笑话,竭力装作很搞笑的样子,讲给陆向东听,陆向东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平静。
明明视线是落在了她身上,但林浅浅却觉得他的目光穿透了自己,望向了别的东西。
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并不好,总像是一柄刀直直地从自己身体里面插过了一般。
林浅浅笑了半天,见陆向东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变得干涩起来,“刚才的笑话……很好笑,对吧?”
陆向东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林浅浅的手突然用力握成了拳头。
她忽然觉得有些泄气。
林浅浅开始害怕看见陆向东,她怕极了他用那种毫无感情的目光穿透自己,看向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陆筱西又开始频频出现在病房。
凌奉天察觉到林浅浅的不对劲,想要找她谈话,却被林浅浅可以躲避过去。
上一次和凌奉天谈话,她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
这一次,林浅浅不想又因为凌奉天的话,而让自己有任何改变。
凌奉天几次找她没有结果之后,干脆拎走了陆筱西。
陆向东身边再没有人照顾,林浅浅心里将凌奉天骂了无数遍,还是硬着头皮,老老实实地提着陆筱西给陆向东准备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