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野兽是很有礼貌的,他可怜她在外面没有依靠,又暂时地收容了她。
她就真的装作从来不曾伤害过他的样子,死皮赖脸地呆在他的身边。
陆向东看了像是惊弓之鸟的林浅浅一眼,拿出钥匙的手顿了顿,片刻之后,才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房子里面果然比外面暖和许多。
陆向东给林浅浅倒了一杯温热的牛奶,将衣服从她的身上拿了下来,放在沙发上。将牛奶递给林浅浅的时候,陆向东才发现林浅浅的指尖已经从方才的冰冷浸骨变得火热异常,他拧了拧眉,“你感冒了?”
林浅浅慌慌张张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忍得好辛苦。陆向东一些轻微的碰触就会让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悸动起来,想要更靠近他一些。
但是,她知道,只要她靠得太近,陆向东就会避开。对于伤害过自己的人,野兽都会不自觉地保持着警惕。
林浅浅摇了摇头,匆匆将陆向东递来的牛奶喝光,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到了楼上,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
身后,隐约传来了陆向东跟上来的脚步声,然后消失在了她的房间外面。林浅浅屏住了呼吸,背挡在门上,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
她逃跑的动作这么明显,要是陆向东看穿了怎么办,他敲门进来问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话,又怎么办?
好在陆向东并没有敲门。
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朝着林浅浅对面的房间走去,然后是门关上的声音。
林浅浅紧绷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她竟然还在期待,期待陆向东会来质问她。他只是想要回他的房间而已,和她根本就没有丝毫关系。
她还是这么容易自作动情啊。还是说,要放弃一个人,比她想象的困难许多。
林浅浅苦笑了一声,将自己扔在了床上。
柔软的床铺,像是一个人的怀抱一样,将她覆盖起来。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林浅浅的眼前瞬间就模糊成了一大片,她慌忙扯过身侧的被子用力地擦着自己不断滚下的鼻涕。终于不用再忍了,哭得再难看也没有关系,他终于看不见了。
胸口那个巴掌大的地方像是快要撑爆了一般。
头昏脑胀间,林浅浅想起了自己从医院离开的时候,曲绍安那冷冰冰的神情,想起陆筱西千方百计地阻挠她和陆向东回去,想起了曲绍安一次又一次地面对她的任性,还笑着告诉她,他会等。
她将他们全部抛诸脑后,以为只要自己拥有陆向东,就拥有了全世界。
她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还不肯回头。
她甚至以为,她活着就是为了自己,她伤害自己,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事实上,她却是在不断地伤害着别人。
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再来寻找陆向东。就那样让陆向东恨着自己,而她只需要咬着牙,继续往前走就好了。
可是,她不甘心。她回来了。
她回来了却变成了这样一个唯唯诺诺,自卑作祟,整天神神叨叨,坐立难安的无用女人。
又老又丑,没有工作,没有聚会,每天都是守在陆向东旁边,琢磨着他的一言一行。他看她一眼,她就会高兴地手舞足蹈,他看别人一眼,她又会难过得捶胸顿足。她渐渐迷失了自己,整个人都为陆向东而活。
但陆向东又并不需要她。
这样的存在,这样可笑的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她以为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是两个人新的开始,然而这段时间,陆向东对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疏离。他对她很好,可是,是那种礼貌的客气。也许更多的,是因为……她肚子里面的孩子。
林浅浅不禁捂住了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
她知道她让所有人都觉得疲惫,她的固执她的不可理喻,让所有人都累了。但她还是离不开陆向东,还是抱着残存的希望。
因为陆向东那些有意无意的温情,就算是幻觉,可只要是听一听,就会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好像就算她现在什么也不会,什么也没有,整天只会唉声叹气,那也没关系。
他还在就好。
她一直就是这样,靠着吞食那些稀薄的白日梦而活着。
然而她都忘记了,在这种近乎成瘾的幻觉背后,是多么大的危机。
那些看似牢不可破的幻觉,只需要陆向东的一个眼神,就会瞬间崩塌,她不再是一年前的那个她。
那个时候,她虽然脾气坏了一点,棱角分明了一点,但终究还是显得伶俐讨喜,活泼诱人。
但事到如今,她的身上,连半点当初的影子都找不到了,她变成了她曾经最为讨厌的那种人。
自卑,也自私。
这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