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宋每天乘坐地铁上下班,来回要花去三个小时。
这个城市,外来人口如潮涌般而来。他们渴望在这里闯出一片天。所以怀揣着自己的梦想。在城市边缘租住一间小小房间,每天迎着骄阳,跨越大半座城市来到最繁华的金融中心。在一座座高楼中无数黑白色格子间后开始了自己的闯荡。所谓闯荡,不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对着电脑屏幕的机械重复。于他们而言,上下班的路途。披星戴月,是要耗尽身体里大半精力的。
梁宋每天早晨五点半起床。匆匆洗漱一下便需去赶地铁,晚了不仅要和人潮做肉身搏斗,还要在地铁车厢里cospy沙丁鱼罐头,那滋味儿可真是不好受。但到了晚上便会好上很多,梁宋经常加班。常常坐末班地铁回家,那时的地铁上便没什么人。他靠着座椅玩儿玩儿手机,或是睡上一觉。也就到家了。
临近年关,是他们公司最忙的时候。这天,梁宋精疲力尽上了地铁,刚挨着座椅便昏昏沉沉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他忽然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呵!倒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方才上地铁的时候,车厢里只有寥寥几个人,可现在却是满满当当,大多是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看起来也是刚加完班,一个个面露倦容,没有什么生气,所以这时的车厢,很是安静。
这还是梁宋头一次在末班地铁上见到这么多人,他抬头看了看报站牌,才走了七八站,他也不过才睡了十几分钟,等到终点站他的家,还要好久。
梁宋打算再睡上一觉,就在这时,旁边有人拍了拍他:“小伙子,别睡了,小心坐过站。”
梁宋回头看去,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儿,面目慈祥,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没关系,我到终点站下,坐不过。”梁宋回答。
老头儿却摇头道:“年轻人,就是不爱听劝啊!”
梁宋心里生出反感来,小声嘟囔:“你谁啊,管我?”
“我自然是管不了你的,也没想管你!”老头儿说:“看你的样子,是外地人吧?大学毕业后就留在这儿工作?几年了?”
“上学四年,毕业四年,八年了。”虽不情愿,可老头儿眉目间不经意透出的威严还是让梁宋老老实实回答了。
“八年……嫩得很呢!”老头儿说:“这城市里传说挺多的,你晓得吗?”
“传说?”梁宋一听,忍不住笑起来:“您一把年纪了,还信这个?”
“你懂什么!传说传说,口耳相传,百家言说,都是有根据的,你别不信!就说现在咱们坐的这趟地铁,也是有说头的!”
“说头?有什么说头?”梁宋也好奇了起来。
“也就是本地少数年长的人才晓得的!”老头儿眉毛挑了挑,很是得意的样子:“这里的地铁在每晚十点末班车运营结束之后是一定要再加开一班的,这个你晓得吗?”
“怎么可能!”梁宋不信:“从没听人说起过!”
“所以说只有本地少数年长的人才晓得的嘛!”老头儿说:“这件事情很秘密的,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否则知道的人多了,就没人敢在晚上坐地铁了!”
“为什么不敢在晚上坐地铁,难不成还闹鬼啊?”梁宋自觉可笑,说着便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谁想老头儿严肃地拍了拍他:“嘘!别笑!就是闹鬼的!”
“哦?那您就给我讲讲,怎么个闹鬼法?”
老头儿向梁宋凑了凑,悄声说:“当初修地铁的时候,修到一半,修不下去了,因为有一段路修了塌塌了修,几次三番,像是陷入了怪圈。后来工人们也都嚷着要罢工,说是一下去开始干活,就能听见哭声,幽幽的,太哀怨,听得人胆战心惊,谁还敢在下面待着?后来找专门的人来看了看,说是修地铁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地灵,地灵被吵醒,恼羞成怒,所以才阻止了地铁的修建。只要向地灵诚心道歉请求原谅,这事情便能解决了!”
“可是怎么向地灵道歉?”梁宋好奇问。
老头儿指了指窗外:“在每晚十点末班车运营结束之后加开一班地铁空车往返,这便是向地灵的道歉。”
“空车往返?”梁宋有些不解。
“这还不明白?咱们地上的人不老老实实在地上呆着,在地下打洞,逾了界,毁了地灵的家园,那就该补偿。你真当是空车往返啊?那是让地灵坐着地铁,到他们想去的地方呢!”
老头儿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压得更低,恰好地铁里的灯忽然一闪,吓得梁宋一个激灵:“您这鬼故事讲得还挺逼真,吓我一跳!”
“就知道你不信!”老头儿摇摇头,向他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贴到了他的耳朵上:“小伙子,都这么久了,你没有发现,周围一点声响都没有吗?”
他这一说,让梁宋彻底僵住,是啊,地铁里挤满了人,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梁宋偷偷向周围瞄去,只见一双双眼睛全盯着他,空洞无神,没有瞳仁。
简直毛骨悚然!
“想活命的话就别叫!”老头儿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