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主尸骨未寒,北条家就背信弃义,得亏先主临死前还出访小田原城一月之久,此般情谊却是喂了狗。”冈部亲纲也是恨得牙痒痒。北条家在今川氏辉死后的光速破盟,只会让后世觉得今川氏辉一系列旨在巩固骏相同盟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难免会对今川氏辉大加嘲笑和贬低——这是作为今川氏辉第一亲信的冈部亲纲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富士家葛山家不是一样深受恩宠,如今北条家一来,照样反了。”接下来开口的是荻清誉,他的领地在富士川西岸,与武田家控制的骏北和北条家控制的河东都接壤,一直以来承受着最大的防务压力,却从未抱怨一句,而是依旧对今川宗家忠心耿耿。以他的身份,的确最有资格谴责那些导向北条家的河东豪族。
不过今川义元知道,包括富士家在内的部分豪族,内心是不想投向北条家的,只是迫于形势。富士信忠在局面危机时还上表今川义元,得到允许后才向北条家投降,暗中也仍然和今川家保持着联系。当然,在评定会议这种人多耳杂的环境下,是万万不可能替富士信忠表白的,只能让他暂时蒙受冤屈了。
“北条家就算是狼子野心,好歹也还是念着祖辈的情分的。”关口氏禄缓缓开口,似乎是想要缓和一下大家的情绪,“无论如何,也没有再越过富士川西进今川馆了。”
“那是不想吗?分明只是因为武田家在骏北牵制罢了,他们担心一旦西进,武田家从北而入,到手的河东就没了。要是武田家的人从边界调走,北条家那些宵小指定第二天就打过来了。”冈部亲纲对北条家的态度显然恶劣到了极点。
“堀江城的大泽父子倒是忠志之士,当日放大泽公子回去时,本以为他会倒向叛贼一方,没想到却真的举兵起义,奋力防守数十天而城不失。”濑名氏贞同样不想看到大家的态度逐渐激化,便转移了话题,提起了远江的局势,对大泽基相和大泽基胤赞不绝口,“如今家督殿下已然回归,那今川良真知晓我们大军将至,故而不得不收缩兵力了向东布防,堀江城压力骤减。前些日子,堀江城甚至已经往我们这里派来忍者通信了。”
“天野家分家的天野安艺守(天野景贯)也不错,上个月响应我们对远江豪族发出的反正号召,试图从叛逆的天野景泰手里夺下犬居城。本来几乎成功,可惜被今川良真及时派兵弹压了。”远江二俣城的松井宗信提起自己邻居家里的变故,不由得有些惋惜地叹道,“现在他逃到了在下城中寻求庇护,仍日日夜夜念着打回犬居城,让天野家重回今川宗家名下。”
“殿下,何时点兵平叛?”朝比奈泰能又干了一瓶酒,随后摸了摸嘴,跃跃欲试地看向今川义元,“早一天平定内乱,我们也早一天可以从北条家手里抢回河东。”
“在下愿为先锋,为先主报仇雪恨。”冈部亲纲越列而出,言辞恳切地恨不得现在就点兵杀往远江。
“请将先锋交给在下!僭越了,左京进殿下莫怪。”松井宗信见状也向前跪下。
一时间,请战者群情激奋。都是一腔热血的武士,此时又有谁甘于人后。
太原雪斋略微有些不安地看了眼今川义元。虽然他和今川义元之前约好,让他等到今川家稍微整顿一段时间后再发兵远江,但是考虑到今川义元现在肯定满脑子想着快些壮大家族以迎娶佳人——若是他此刻顺应军心,答应下来立刻出兵,太原雪斋也好不反驳了。他也没想到,朝比奈泰能的一句闲谈,就把会议的节奏带到了这般程度。他刚才一直闷头琢磨怎么精简收缩财政,一个不留神就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
“还是秋收后在出兵吧,准备完善后,我们才可以一蹴而就,着急不得。”
出乎太原雪斋意料的是,今川义元居然主动站出来制止了请战的势头,之后又好言安抚,平息了大家的不满。
会议结束后,重臣们悉数散去返回领地,今川义元在送走了大家后便悄悄地扭头就走,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太原雪斋一路尾随到了天守阁,发现今川义元桌上摊开着几本没怎么看的和歌集,人则站在桌案边,有一下没一下闷声垫着蹴鞠。
“为什么不急着出兵了?”太原雪斋靠在门框上,拨弄着手里的念珠,“徒儿倒是有懂事的时候吗?”
“不是老师你说不要急着出兵的吗?”今川义元没有抬起头,没精打采地答道。
“你心里念着佳人,也想快些出兵,为什么又打退堂鼓了?还明说要秋收后再……喔——”太原雪斋说着说着,自己却忽然明白过来,露出了欣慰而带着几分调侃的笑,“听说你昨天下午出城兜圈是去了农田,莫非承芳你这孩子又起了恻隐……”
“老爷子你烦死啦!”今川义元瞪了太原雪斋一眼,没好气地上一脚蹴鞠踢向太原雪斋,把太原雪斋吓得踉踉跄跄地退出了房间。今川义元随后快步跟上,随后一把将门在身前关上,“今天公文你自己批去!”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