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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北条氏康的五色段马印下,两军往复的尸首已经堆起了半人高。
“我们就死在这里!”北条家的旗本侍卫们高声喊道,迎向一波又一波袭来的今川军。北条氏康自己都已经提刀亲自上阵,杀得刀刃尽血,手臂累得都快挥不动了。
围攻北条家马印的今川家同样也筋疲力尽,他们在几日里奔波了近百里,经历了两场大战,拼杀至最后时刻,几乎已经全是咬紧牙关在靠意志支撑。两军在正面战场上犬牙交错的战线已经毫无阵型可言,各备、各个侍大将、甚至是各个足轻大将、足轻头在率领着部下各自为战,和敌人捉对厮杀。
北条军和今川军都吊着最后的一口气,上万在由比平原杀至最后一刻的士兵也都吊着最后一口气,比谁先坚持不住,比谁先向那摇摇欲坠的夕阳一样沉下山间。这场合战的结果已经脱离了总大将的掌握,脱离了武士们的掌握,甚至脱离了每一个士兵们的掌握——胜负的天平,只有看天。
天公不作美,几乎粗暴地给这场“由比合战”画下了胜负不分的句点。
几声闷雷后,暴雨倾盆而至,几处山林、森林里的大火也随之缓缓熄灭。而在豪雨的傍晚,能见度虽未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但也已经不在支持战斗了。还在战斗的今川军、北条军各部或早或晚地自发停手,脱离了接触。今川军先后向番古川、由比川西边退去,北条军则缓缓地退向了林香山一带。似乎是因为两军都已经耗尽了力气和精神,即使相互撤退的部队距离已经近到百米,也再没有人有兴趣去挑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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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五年(1536)9月28日戌时八刻,今川军先后回到了和濑川畔临时修建的大营里,各部都在点算着伤亡人数。身负重伤被搀扶着回到营内的今川义元刚刚坐下,就在评定会议上迎来了噩耗——他看到原本属于关口家的位置空着。
“关口刑部阵亡了,其余各部战死的武士也很多,光部将级别的就有十余人,侍大将更多……”等在营内的濑名氏贞向今川义元传递了讯息,后者闻言后,神色也逐渐暗了下去。
“其他各部伤亡呢?”
“基本上伤亡都在两成以上,溃散的关口备、濑名备、三浦备、安倍备和鹈殿备,还有死战到最后的旗本第四备伤亡最重,大约都在三、四成。”清点完毕的绯村羊羽也没了往日的精气神,难掩哀伤地低声道,
“我军8300余人,此役阵亡1127人,负伤1364人,还有200余人不知所踪。”赤井黑高拿着一沓纸,交到了今川义元手中,“死伤超过三成,断然无法再打了。咱们落跑吧,殿下。”
“跑了的话,困在富士砦的老师怎么办?兴津备、庵原备、荻备、一宫备、长谷川备和由比备的700多人怎么办?”今川义元虽然还是这么说,但是语气已经弱了很多,今天一天的惨烈伤亡实在让他有些难以接受——刚才他甚至不敢去看运回的遗体。
“是啊,北条家的伤亡一样惨重,甚至还略多于我们,恐怕也无力再战了吧?”那古野氏丰明白自己兄长想得什么,虽然私下里肯定会劝他别再打了,但是在评定会议这样的场合,还是替今川义元帮腔道。
朝比奈泰能、冈部亲纲等人虽然也是拼得浑身是血,但不忍抛弃太原雪斋和其他同伴的他们也纷纷应和,主动请战——毕竟他们的备队还有战斗的余力。
“但是他们处于守势,只要扼住中尾山我们就无可奈何。”最后还是濑名氏贞站出来当了坏人,指出了此行的凶险,“更何况北条左京(北条氏纲)本人还没有露面,他手边一定还有一支生力军。若是那支部队赶来支援,我们断然没有战胜之机。”
“或许还有一条路。”因为部队溃散而灰头土脸的三浦氏满缓缓开口,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帐内众人,似乎是怕自己的发言引起众怒。
“三浦殿下想说谈判?”冈部亲纲冷冷地开口,愠色已经掩饰不住。
“谈个屁。”朝比奈泰能往喉咙里松了口烈酒,随后狠狠地把酒葫芦往桌子上一拍,“局面全在北条家掌控之下,这个时候谈判不是去送的吗?”
“如果想要救回雪斋大师和那700同袍,恐怕这就是唯一的机会了。”三浦氏满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便强撑着解释道。
就在这时,帐外有了动静。田沈健太郎探身进来,行了一礼后低声道:“殿下,北条家来使,说想请殿下去由比川畔和北条家谈判。”
“去就去吧,我去听听看,总归没什么坏处。”今川义元不等众人们说话便长身而起,救太原雪斋心切的他可顾不得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