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当对方在试探你的底线时,你也一定要保持自信。哪怕对方真的猜对了你的底线,你仍需要坚定地予以驳斥。一旦你露出了动摇之态,就会让对方确信他掌握了正确的底线——说不定他只是蒙的歪打正着呢?当然,也有更高明的谈判者会在对方猜到错误底线时演出‘动摇之态’以误导对方,但稍有不慎就是弄巧成拙。”
“常规而言,每一方谈判者都应该在名义上把自己的‘底线’宣称在较高的位置,以更妥善地保护本家利益。即使对方提出的要求在你的底线之上,如果你很确定对方并不知道你的底线的话,你也可以果断拒绝。对方就会误以为这已经触及了你的底线,而不敢进一步逼近。”
“但谈判双方也都会对此心知肚明,都知道对方表露出的底线一定是虚高的。当然,你的底线也不能高得太过离谱,以至于对方和自己都不信。你声称的底线,一定要是能让对方相信你真的是把它当作底线才行。这个时候,就看哪方掌握的资料更多,哪方在谈判桌上的态度越坚定自若。”
“双方的谈判者都会在这样一场复杂的游戏里一刻不停地卖力表演,拼命观察,绞尽脑汁地思考,直至筋疲力尽。有时候,分毫间一个表情的破绽就会泄露本分的底线;有时候,多坚持一口气、坚持一盏茶,可能就会打消对方的疑虑。”
“这样的外交谈判是对谈判者的身体与心灵的双重考验,说谎和表演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别提在谎话连篇的谈判桌上不断表演、还要判断哪些是对方的谎言。在漫长的拉锯战里,哪方的外交谈判者先无法坚持了,哪方先沉不住气了,哪方先伪装不下去了,哪方就将败北,将胜利的果实拱手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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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明白等在你面前的谈判是什么了吧?还不给为师我打起精神来!”
结束了长篇大论后,太原雪斋才扭头看向今川义元——发现后者根本没有在听的意思。
“你这臭小子!”太原雪斋瞬间气得暴跳如雷,用手里的纸卷狠狠地往今川义元脑袋上打去。
“老师你既然这么懂,就自己去谈啊!干嘛要我去!”今川义元一边躲避着太原雪斋的攻击,一边嬉皮笑脸地应道。
“为师肯定是要去的,但是你小子也必须要跟来!”太原雪斋打了半天发现自己终究是打不到今川义元,气鼓鼓地扔下了纸卷。
“真是没办法呐……又有差事了。不过没事,老爷子,你说的我都已经记在脑子里了。”今川义元笑着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有在听的,有在听的。”
“希望你真的听了。”太原雪斋瞪了今川义元一眼,随后再次开口道:“那现在你先猜猜看,北条家与我们谈判时,愿意牺牲利益的底线是什么?”
“嗯……如果他们的谈判者是纯粹的理性人的话,只要这个牺牲的利益要小于‘小田原城城下町被掠夺一空,甚至小田原城被攻陷的损失’,他们都会答应吧。毕竟如果谈判达不成,武田军不就打到小田原城城下了?”今川义元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后,就有了答案。
“你说得不错,如果左京(北条氏纲)他老人家亲自在这里谈判的话,这可能真的是他的底线了。”太原雪斋有些遗憾地连连摇头,“但这次在这里的谈判者是那个23岁的少主北条氏康,年轻气盛的他可没有那么‘理性’。若是让他屈辱地签下丧权辱国的和约,别说他自己的自尊心能不能接受了,北条家愿不愿意让这个丢脸的继承人继续继位都是个问题。所以对北条氏康而言,他的底线要高得多。”
“可是……照老爷子所说,我那舅公(北条氏纲)应该是比姐夫(北条氏康)更理智的谈判者吧?但如果我舅公的底线更低,岂不是说明我们可以从一个更出色的谈判者身上拿到更多的好处?”今川义元摊开手来笑道,“这不是悖论吗?”
“理智的谈判者不一定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出色的谈判者,理智只能保证家族不会灭亡,但无法保证利益最大化。而鲁莽的谈判者虽然有时候可以误打误撞地凭借气势和蛮劲博得巨大利益,但有时候就会招致灭顶之灾。”太原雪斋显然看得清楚多了,“具体哪个更好,就要看情况了。”
“比如这次呢?”今川义元用手敲了敲桌案。
“哈哈,显然是鲁莽的谈判者更好。”太原雪斋苦笑了两声,“无论是我们也好,还是武田家也好,都没有做好彻底消灭北条家的打算,也未必有拼命攻下小田原城再拼命歼灭北条军主力的决心。既然没有灭绝之忧,那显然鲁莽的谈判者更适合争取利益。”
“在缺乏消灭北条家决心的情况下,我们断然没有办法实现利益最大化,迫使你姐夫做出最多的让步。除非承芳,你和那武田少主能够演得够逼真,仿佛这次行动已经策划已久,就是为了一举消灭北条家而去。如果你们的演技真的骗过了那北条少主,那他自然会大幅妥协。”
“但为师觉得你们根本演不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