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看看这小‘狸猫’。”织田吉法师边笑边从丹羽万千代手里接过了松平竹千代,那孩子即使被烟熏了半天,又被人抢走颠簸着跑了一路, 却仍然是不哭不闹。
“倒是挺能忍耐的, 这样了都不哭, 以后估计能成一番事业。”织田吉法师掐了一把松平竹千代的笑脸, 颇为满意地点评道。
“就是个怂包,没想到三河武士也有这么怂的。”一旁的池田胜三郎却是看不起松平竹千代,“他这种武士啊,长大了上战场,十个也顶不过我一个!松平家算是后继无人咯。”
“少说两句吧你啊,就知道吹牛,小心之后死在他手上。”织田吉法师瞪了池田胜三郎一眼,取笑了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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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
冈崎城南城城下町,今川军主帐内,今川义元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来请罪的赤井黑高和刚刚调查归来的土原子经,“居然被一群小孩子把松平家的人质给劫走了?”
“在下犯下大错,愿受一切惩罚。”赤井黑高也不为自己辩解,非常痛快地俯身道,“若殿下让在下切腹,在下也绝无半句怨言。”
“别这样,你怀着身孕的妻子还在等你回家呢,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今川义元皱了皱眉头。
“在下的错误在下必须要承担……”赤井黑高却是不管不顾地再次俯身。
“也不用这么自责,谁能想到敌人居然会派小孩子作忍者呢?”今川义元摇了摇头,示意赤井黑高不必懊悔,“也是我的失误,以为敌人只有户田家一个,居然大意地指示你们在冈崎城城下町停留。土原,事情到底是怎么样,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土原子经拱手应道,“一群来自尾张的少年团,在冈崎城城下町里抢了一个农户家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尾随跟踪到赤井大人所在的酒家边,随后放火惊马引起骚乱,在混乱里掉包了孩子。松平家的少主已经被他们劫走了,目前还没有找到他们的行踪,大概率已经渡过矢作川回去了。”
“殿下,不要紧,事情并非无法转圜。”小原镇实突然开口,打断了今川义元的思绪,指向那个带回来的婴儿,“我们就假装无事发生,说这个婴儿就是松平家的少主。小孩子的样子十天一变,长大了谁也认不出来。”
“织田家那边肯定会大肆宣传劫持了松平家的少主,到时候松平家派人来查看,真相就大白了。”今川义元却只是摇头,“没意义的。”
“松平家的人就算知道是假的又能怎么样?我们大军就在冈崎城南,他们哪怕知道是假的,也只能咬牙说是真的,继续追随我们,给一个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的台阶就可以了。”小原镇实见今川义元油盐不进,再次开口劝道,“但殿下如果承认了松平总家的嫡子已经被劫走了,那织田家就有了进军三河、统一松平族人的名分,松平宗家这边也会有不少人心思活络。”
“别说了。因为我的失误把松平殿下的孩子弄丢了,还要欺骗他去认一个没有血缘的孩子为己出?万一织田家那边恼羞成怒,把质子杀了怎么办?松平家的人会怎么看我们?以后我们又真的要让这个农户的孩子继承松平家吗?松平家的人怎么会答应?又会怎么看我们?”今川义元坚定的态度让小原镇实只得放弃。
“把婴儿先还给那家农户吧,父母丢了孩子不知道得多着急。”今川义元长叹了一口气,十分歉疚地用折扇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我还不知道怎么和松平殿下交代呢……”
丢了孩子不知道得多着急。
“真是没办法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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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十一年(1542)年5月29日晚,冈崎城天守阁内。
“什么?”得知消息的松平广忠大吃一惊,手中的茶杯一下子摔碎在了地上,“竹千代……”
“非常抱歉。”今川义元躬身谢罪,“一切都是我的疏忽。”
“这……”松平广忠有些语无伦次,但即便如此仍然没有在今川义元面前失礼,而是强撑着道,“这怎能怪兄长……织田家的人是怎么知道松平家已经把人质给今川家了?肯定是有人走漏风声,搞不好就是出自松平家……”
“是我的问题。”今川义元知道自己和山口教继有过密约,大概率是山口教继那边向织田家泄露了信息,“实在是无颜面见广忠了,但还是要说清楚,所以我亲自过来谢罪了。用不了多久,织田家就会对此事大加相传,拥立令郎为家督,统帅矢作川以西的松平家各族,和广忠你分庭抗礼了,到了那时甚至会有相当多松平族人动摇。这一切都是我们今川家的失误。”
“兄长不必……”松平广忠还想再说,却被今川义元打断了——一向有涵养的他很少会打断别人说话:
“更重要的是,如果织田家以令郎的安全位要挟的话……”今川义元顿了顿,随后很认真而诚恳地望向松平广忠,“这也是我今天想来找你说的事情。”
松平广忠咽了口唾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