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明白了三好长庆为何对于战斗是那么有底气,终于明白了那句“如果只需要打一仗就能解决问题,那对我而言就再简单不过了”蕴含着对自己军略的何等自信。
不到三个时辰,不到三分之一的兵力——三好军全灭了木泽军。
方圆十里的战场上,两万多的木泽联军,如今已经看不到任何一面还打着的马印,看不到一个还在抵抗的武士。刀剑、具足、靠旗、粮草被扔的满地都是,和士兵们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在血水中漂泊。投降的俘虏排成长龙,人数比三好家的全军加起来还多,但一个个却都已经魂飞魄散,跪在地上连抬头都不敢,不敢直视三好家那蔚蓝如海的三阶钉拔纹。
三阶钉拔纹的海洋后,那个同样一身蓝衣蓝甲的青年正迎风而立,享受着随风送来的血腥味,和数千将士献上的欢呼声。忠诚的旗本为他献上一杯美酒,那一日他向木泽长政放出豪言,留待功成后再痛饮的美酒。三好长庆却没有喝,而是倒在身前的土地上,和将士们一同分享胜利的喜悦。
这仿佛是一场盛大的加冕礼,属于武家的加冕。
三好长庆——日本的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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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川义元知道,三好长庆可能并不是真的在享受这一切,他依然在表演罢了,就像一个能剧的演员带着面具站在舞台上——模仿着古往今来无数得胜归来的武士,希望自己陶醉的表演可以让将士们满意,可以让他们对三好家更加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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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会成为你一生的宿敌啊,承芳。”站在山丘上的太原雪斋感慨着三好长庆赏心悦目的军略,不由得对身旁的今川义元道,“记住他,记住那个名字。”
“他必不可能成为我的宿敌。”但今川义元却是自信满满。
“哦?你觉得三好筑前配不上你?”太原雪斋对今川义元的志气感到吃惊,这还是他第一次从爱徒身上看到如此的霸气,忍不住惊叹道,“好徒儿啊,终于有出息了!”
“不,我是觉得我配不上他。”今川义元干笑了两声,抽出腰间折扇轻快地给自己扇着风,“我是绝对不可能上洛的,但那三好筑前也不可能在有生之年打到骏河吧?我们两个肯定遇不上。”
“你这没骨气的臭小子!”太原雪斋气得狠狠地敲了敲今川义元的脑袋,“那人家要是真打过来了呢?”
“他要是都打到骏河了,那他坐拥尾浓、近畿,我不是只有臣服的份了吗?还有什么好打的?”今川义元用折扇挡开了太原雪斋的手,满不在乎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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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十二年(1543)年4月2日晚,被三好长庆打得全军覆没的木泽长政几乎是仅以身免,带着十几个侍从狼狈地一路逃向河内老家。他在路上早已丢盔弃甲,扔掉了一切不必要的装备,生怕被追击的三好军赶上。此刻的他身上只有一件被撕烂了半边的阵羽织,头盔也早就掉了,满头乱发蓬松地垂下。
“快去向本愿寺的证如上人求援!”木泽长政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便朝着跟着自己一路逃难的旗本们喊道:
“平日里给了他们那么多布施,为他们在法华宗的地盘传教行了那么多好处,现在也总该回报我们一下了吧!三好长庆那厮要找我们报杀父之仇,我和三好越后这两个幕后指使者都已经落得如此下场了,本愿寺难道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最后亲手逼死三好元长的可就是他们一向宗的僧兵啊!要是我木泽长政也死了,下一个就是他!”
还没等木泽长政的人出发,远远就可以看到一队本愿寺的僧兵策马而来。
“是兵部大人吗?”为首的一个和尚大声呼唤道。
“是!”木泽长政立刻激动地回应道——没想到这些和尚还挺上道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手了不能犹豫,“三好家的追兵就在后面,帮我拦住他们!”
“动手!”
然而,本愿寺领头的和尚却是大呼一声。随后,就只见几十个骑马的僧兵,骤然扑向了木泽长政所在。
“什么?”木泽长政慌乱之中全屏反应地拔马而逃,但他的部下可没那么好运了,仅存的十几个跟随而来的旗本却纷纷被砍翻在地。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木泽长政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催动马匹逃亡,一边恼怒地破口大骂道:“该帮谁还不清楚吗?怎么一个一个地都在和我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