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穿行进入寺内,在留守幕府人员的引领下,来到了足利义晴安葬之处。虽然说清楚了原委,但那几个足利义晴曾经的侧近们在听说要给足利义晴开棺后,仍是面露难以接受之色——这几乎是羞辱性的刑罚了。
“怎能如此……”那十几个足利义晴曾经的老旗本们纷纷护在足利义晴的灵前,“先公方殿的遗骨怎可如此糟践?”
“兹事体大,事关幕府管领的清白,也关系到了由谁来继任征夷大将军一职,没有别的选择。”太原雪斋双手合十,郑重地向这些旗本们拜托道:“诸位乃忠直之臣,想必也不愿意看到先公方殿誓死维护的幕府陷入风雨飘摇之中吧?”
旗本们的脸色天人交战,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无论如何也是难以拒绝了。
“如此,请允许在下等切腹谢罪,以告慰先公方殿在天之灵。”为首的旗本武士当先跪下行礼,另外几人也纷纷效仿。
“有此良臣,何愁幕府不兴?好好活下去为幕府尽忠,才是真正让公方殿心安的做法。”太原雪斋宽慰了几句,随后就看向细川晴元。细川晴元招了招手,十几个细川家的旗本就上前开始挖掘足利义晴的坟墓。足利义晴的旗本们纷纷俯身叩首,不敢去看。
不久后,足利义晴的棺材被小心翼翼地抬了出来。多番礼节后,终于由细川晴元的旗本队长为他开棺。然而,在厚重的棺材板移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数月过去,肉身早已腐朽,剩下的只是皑皑白骨——和白骨上清晰可见的斑驳黑点。
是毒杀。
而且……
细川晴元和周遭的细川家旗本、忍者们都第一时间瞪大了眼睛。太原雪斋和六角定赖在怔了片刻后,对视了一眼,眉宇间的神色变得凝重了。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什么声音。
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了结果——是细川家的毒药。
不然,他们绝对会第一时间站出来谴责三好家的。
“管领殿下,您最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作为足利义晴侧近的三渊晴员第一个爆发了,上前一步,有些失态地对细川晴元质问道:“是细川家的毒药吧?嗯?是你们细川家的吧!”
“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细川晴元也顾不得什么仪表了,扯着嗓子大骂道:“搞这些鬼蜮伎俩来害我!”
“管领殿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足利义晴的旗本们也纷纷起身,对细川晴元怒目而视,“真的是你们的毒药吗?”
“是细川家忍者的药不假,可我从未下过这种指令,要么是有下人背着我行刺,要么就是三好家的宵小偷了我家的毒药!”细川晴元扯着嗓子争辩道。
“管领殿所言不错。”六角定赖见状也急忙出来为细川晴元解围道:“若真是管领殿所为,他自然知道事情轻重,又哪敢大张旗鼓地开棺验尸?分明这是管领殿也没有料到的情况。”
然而,众人却并不理会细川晴元和六角定赖的解释。
因为有时候事实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一个兴兵的理由。更何况,眼下“细川晴元毒杀将军”已经几乎被坐实,细川晴元百口难辩。
“晴元逆贼,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足利义藤挣扎开两个细川家旗本的束缚,当先指着细川晴元的额头破口大骂道:“弑君奸佞,不得好死,人人得而诛之!”
随后,足利义藤又环顾周遭,对南军的大名们喊道:“尔等被蒙蔽的忠义之士,还不随我讨贼,剿灭细川家这乱臣贼子!”
京都合战的结局是北军败逃、南军获胜,但内部矛盾重重的南军各大名显然没有分享胜利果实的意愿。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并不介意刀剑相向,决出最后的胜者。